倍可親

父親、我的大陸求學感受----寫給鄉愁和幻滅

作者:廣南子  於 2007-9-8 04:49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時政解讀|通用分類:其它日誌

楔子

我沒有走過父親走過的長路
他的臉上是幾番滄桑幾番血淚
我沒有看過父親看過的國土
他的鄉愁是浩蕩之江滾滾之水
我只能偷偷瞄著父親的眼眸
感覺他眼光最深沉處的浮雲蒼狗
我沒有留下父親留下的瘡疤
他的傷痕是不敢思憶不堪回首
我沒有經歷父親經歷的掙扎
他的割捨是午夜夢回茫然失落
我只有悄悄等著父親的動容
感覺他神色最恍惚間的愛恨交錯
什麼叫中國   我曾經沒有把握
如今我才知道 它在我胸口跳動
什麼叫中國   我現在真有把握
是父親畢生的守候  我與生俱來的光榮
                                             
                                     ------- 張雨生《心底的中國》
   

2002年9月4日,山東省《齊魯晚報》的頭版頭條大篇幅的報道著我的入學式。我跨越海峽來到山東大學,似乎一下子成了焦點。
於是,我所在的文學院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電視台、電台、報紙、周刊,紛紛的來到此,點名說要採訪那個在台北長大的女生。
這些熱情和好奇蔓延在四周,一下子讓我不知所措。打電話回去和爸爸說:「爸爸,濟南這裡在....在報道我,這一切都太突然….」吞吐的的表達,不想言多而引起父親的擔心,再開朗的補上一句:「爸,我想這是他們表示熱情的一種方式吧!」
2006年的此刻,我正為了論文和畢業兩件事情奔忙。卻想靜下心來,在電腦前,寫寫這四年。
當然,這篇文章最重要的,是獻給爸爸!謝謝父親給予我這四年,這個一直用他的疼愛支撐著我夢想的偉大父親,謝謝他給予我的一切----鄉愁還有理解。

一.葉,紛飛

自己的時代,自己明白。圖騰、謊言、真相,如何識破,如何釐清,是每個人自己的事。
                                                          -------龍應台   
                                               
    1949年,國民政府撤退來台,號稱帶了六十萬大軍的國民黨,我想,或許,也帶來了六十萬個生離死別的故事。
在那個飢荒內戰的年代,一個懵懂的14歲少年,告別父母,離開河北家鄉,隨著軍隊,一步一步的從蕪湖走路到廈門,再從馬祖輾轉到了台灣。
他的每個步伐都很艱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看著他的戰友一個個倒下,想著家鄉的父母兄長和姐妹,天涯漂泊...他的心是凄苦的。
14歲,該是怎樣懵懂的少年? 每次凝視爸爸,總會在心裡這麼想著。
當初跟著老蔣來台灣的60萬(不包括撤退中途難以估計的死亡人數) 青少年,如今都已白髮倉倉,風燭殘年.....
「台灣只是你們暫時停留的地方,你們馬上就能回到家鄉,八路遲早會被我們消滅....」
蔣介石的糖衣謊言,讓幾十萬思念家鄉的孩子信以為真,天真的期待國軍統一共軍的那一天....
他們從少年等到壯年和中年,然後大半的歲月過去之後才慢慢明白:家鄉,是再也回不去了。
絕望和撕裂的心碎思念蔓延他們大半個人生,長達半個世紀。
卡爾維諾的「月光映照的銀杏葉地毯」結尾有一段話:「漫天飛舞的銀杏葉的特徵在於: 事實上,在每一刻,每一片正在飄落的葉子,出現在與其他葉子不同的高度,因此視覺感官所坐落的空洞而沒有感覺的空間可以區分為一系列的連續平面,在每一平面,我們發現一小片葉子在旋轉,而且只有單獨的一片。」
突然明了那種靜止和動感,特寫與遠距離同時存在;人受時間領會能力的局限,卻仍然可以不向暴亂殘酷的生命景觀投降的意志。
書信,老歌,存放在身邊大半輩子的舊照片...
那些,是屬於他們僅有且無價的紀念。
每每父親因鄉愁落淚,轉身抹去淚痕的剎那,恍惚間,我似乎看見一個個自報姓名和身世籍貫的老人象個委屈的男孩在向歷史訴苦,訴說著初到孤島時的孤獨脆弱。
這一切,是那麼無謂,且無暇收束,卻又如此清晰而熟悉。

二.我是漫天飛舞的落葉
   
世上沒有擁有,只有存在,而這存在便是追求最後的呼吸和窒息。
                                                   
                                                 ------卡夫卡《箴言錄》

前些日子,審視自己一步一步走過的道路,驚覺自己的人生一直沒有計劃過,只憑著感性和愛好自由的天性去選擇。小學、初中、高中,這些是早已被安排好的,不需自己去計劃。高中畢業之後,看一切問題就絕對化了,堅持和任性貫穿了那時的想法,天真的我,把一切想的過於簡單。在和父母、兄長的爭吵中執意來到大陸參加高考,執意要去北方上大學。
當時整個家庭蔓延著濃濃的火藥味,有來自父親的擔心和母親的不理解。
「你說說你畢業以後怎麼辦吧!你要是真的想去,爸爸也不攔你!只是你要想清楚,只要民進黨在任的一天,你的學歷就不會被承認,到時候你回來找工作就難了,你要為未來打算啊!」為了我的入學,已經戒煙的父親,又抽起一支又一支的煙,我倔強的決定讓他在好幾個夜晚失眠、焦慮和擔憂。
02年暑假,收到山東大學錄取通知書,沒有太多的欣喜,而是更多沉重。
這個在台北長大的女孩,從小就有鄉愁,是父親給她的!她想到的唯一落葉歸根的最好方式,就是在那片她心裡景仰已久的土地上大學,認識那些所謂的「北方人」。她想找回她遺落的那二十年沒有受這片土地滋養的時光。很單純很簡單的盼望。
她是倔強的,她從來都鄙視台灣的那些哈韓哈日的小孩,覺得他(她)們極度淺薄。
島上那些哈韓哈日的八十年代同齡人,對於「中國」有著很模糊的概念。主觀的感覺那是不發達之地,對於她的大中國情結難以理解,只是冷嘲熱諷的笑話她:「你哈大陸哦?真特別,酷!」然後用看異類的眼光看著她。
她從來不在意這些!只是在心底嘲笑那些人的可悲!數典忘祖的人,還能要求他(她)們什麼?所以,她從來都不和那些人交心,因為發自內心而來的看輕。
她的父親來自河北安新縣,母親則是台灣嘉義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總是印象深刻當父親和阿媽(母親的母親,大陸北方叫做姥姥)勉強而儘力的說著閩南話的時候,身旁的母親和哥哥的哈哈大笑。河北口音怎麼努力也說不好閩南話,可是,她卻知道那是父親對長輩最真誠的一種孝順。
因為父親的慈愛和一生的鄉愁,她自然而然的關心著那個社會,心繫那片廣大遼闊的土地。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很堅定的告訴自己,如果可以選擇,她會回去那個本該屬於她的土地,呼吸著父親渴望了大半輩子的家鄉氣息。
存在,要先做出選擇。
而她的選擇,建構在父親的理解上。連父親都不可思議這個年紀和自己差距快半世紀的孩子,可以承載那麼多自己的鄉愁。父親是欣慰的,也是不安的。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沒有心機又太過單純,讓她獨自一人提著行李跨越海峽來到陌生的濟南……
父親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三.理解是一股春天的暖流,所到之處,孤獨的冰山分崩離析

如果你愛上了一朵生長在一顆星星上的花,那麼夜間,你看著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象開著花。
                                                        
                                                        -----《小王子》

她一個人提著行李,滿懷欣喜的來到從小嚮往的北方。雖然山東不是她的家鄉,但對於山東人的好感由來已久。她聽過父親和她講述過山東人的豪爽和仁義,她想去好好體會山東人的好,單純的也想對山東人好。
她和所有同學一樣,在山大的小樹林里參與了新生報道。沒想到早有新聞記者得到了今年會有個台灣學生入學的消息,正在小樹林里等她出現。
報紙、電視報道了幾天她的入學,走在校園裡她很明顯的感覺到注視和好奇。不熟悉卻又大膽一點的人,初次見面,可以劈頭就問她:「怎麼會選擇來大陸上學?為什麼來山大?」在許多好奇和無法理解的問和答中,她回答同樣問題的次數難以估量。
甚至有直白一點的人熱心卻又率直的潑她冷水:「你真傻!俺們還想去台灣上大學呢!你竟然過來這裡....」。
對於同學的不解她不多做解釋,那澆不滅她的熱情。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和同學坦誠以待,交心、大方、爽快。熟悉她的人都說她根本就是北方人;她那身高、她那爽朗的大聲笑、她的心無城府.....
她很快的和同學打成一片。她毫不淑女,但是絕對是俠女,是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那種性格。
她幸福的沐浴在這種友情裡面,那是在台灣沒有得到過的。因為,同年紀的他們,對於自己所感知的,都有著相同的理解。她把這種理解定義為精神共鳴,難能可貴。
她喜歡和她的同學交流,交流的不是學業,而是對待人生的態度,交流彼此喜好的亮點,然後心有戚戚焉的會心一笑。
她也有很多哥們,都很帥,可是她卻一直覺得他們是兄弟,和他們鐵一樣的友情,令她從沒有異樣的感覺,只是把捉弄他們當成生活里的小小樂趣,樂此不疲。
她喜歡上網,南京大學bbs是她常去的地方。源自於對南京的眷戀。她不知道如何言說這種情緒.....
初次去南京就有熟悉親近的感覺,身體里每個細胞每個毛孔都體會得到欣喜。然後,漫步到中山陵,才恍然明白,那裡有著太多太多熟悉的記憶。那裡有著她從小在島上上學時每天升旗會唱的中華民國國歌的歌詞,那裡有著她熟悉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她不可思議在和國民黨不同政體的另一個地域裡面,仍然保存著這些東西。
在中山陵里,她激動,又平靜……
對於南京的喜歡,不言而喻。
在南大bbs認識的南大朋友,總是熱情招待她,讓她覺得每次去南京就像「回家」。呵!她不止一次的和她身邊的朋友說:「南京呀!就是我們的首都,我期望以後可以定居在這裡….」她的朋友們聽到她說出這種「特殊言論」都開懷大笑,然後壞壞的表情開玩笑警告她:「呵呵,你的言論很反動哦!」
於是,每個學期去南京,變成一種儀式,可以稱做一種:「首都情結」,這是大陸朋友無法理解的情懷。
她把學生證上的乘車點,寫成了南京。自此以後,學生證上註明了:濟南-南京,家庭住址依然寫著台灣省台北市。要是遇上列車員查票,她還理直氣壯:「難道我該寫台北嗎?火車可以開去台北?」
遇上她,列車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還是不難為她。

四.永恆的羽翼

你給我安慰,我不至頹廢;你寬容慈悲,我能振翅高飛。
                                                   
                                            -----張雨生《後知後覺》

她寒暑假總會回家。
   對於她來說,家庭的概念是由「父親」這個形象建構起來的。她一直明白,她的世界里唯一可以為她遮風避雨的,只有父親。
    她總是想念她的父親,想著父親年邁又艱辛的生命,可是卻很無力。在她心裡,父親不光是「爸爸」這種單一的感覺而已;興許,還有點「爺爺」的成分。
她記得她三歲時,很多親戚歡歡喜喜的在飯店裡歡聚,她懵懵懂懂的聽到親戚們說,今天是她父親的五十大壽;她對於數字還沒什麼概念,只是印象很清晰父親拍照的時候總喜歡笑呵呵的把她抱在懷裡。年近知命之年才得女,大概是父親感到最欣慰的事吧。
她常常聽父親和她提起剛有他們幾個孩子時的艱辛:一個軍人,微薄的工資,一個家庭主婦,加上四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孩子們不知道,當他和母親在當時艱難的日子裡,是歷經怎樣的千辛萬苦才將四個孩子養育成人。當他為著孩子們的學費必須低聲下氣向朋友借貸的時候,是不是曾經脆弱過?是不是曾經想放棄?
孩子們記得,父親是怎樣教孩子如何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做人和待人處事,告訴孩子善良和正義是人性多麼寶貴的亮光。
孩子們感受到父親的悲觀主義和固執,但是孩子們更多的是記得父親的善良和仁厚,父愛的溫暖。父親的眼神里始終在讓孩子們明白:父親的愛,沒有條件也沒有盡頭。
孩子們眼裡的父親,總是做的多,說的少;以身教讓孩子們體會到他的廉潔正義,不取不義之財,永遠腰桿挺直,頂天立地。用自己的血汗去換取兒女的幸福,從來不受誘惑。
父親,是她心裡最堅韌的大樹,每次和父親相聚,她總喜歡牽著父親的手一起在公園裡散步,聊在大陸發生的很多趣事,還有她的一切感知。她從來和父親無話不說,友情的、愛情的、社會的……發生在她身上和她周圍的,她要讓父親知道,在大陸念書的這些日子,她過的很好很精彩。
當然,她也有很多鬱悶的事情,但她已經習慣了報喜不報憂,她覺得不好的事情是一種磨練和成長,沒必要增加父親無謂的擔心。
她喜歡父親憐惜的叫她:「乖女兒」,她也喜歡回應她的父親:「臭爸爸」。這是女兒對於父親再幸福不過的撒嬌。

五.父親,我有和你一樣的悲傷

有些問題,是我們無法迴避的,除非我們生來就不帶有這些問題。
                                                   
                                               -------卡夫卡《箴言錄》

每次,父親總是語重心長的告訴我:「孩子!你終究是要回來台灣的」
「為什麼呢?」其實答案早已瞭然於心。
「那畢竟不是你生長的地方啊!你能習慣那裡的制度嗎?你能受得了那裡的一些黑暗嗎?台灣和大陸…..終究,還是有差別的呀!爸爸前幾年回去,深深的感覺到了,鄉愁和幻滅,其實是很殘酷的事情!」
「爸爸,你說的我都懂呀!哲學家羅素說過,對人苦難的深切關懷,是他人生的最大驅動力之一,.....我也正是如此,可是,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覺得無力。困苦的人很多,可是多數人卻都是冷漠的。多數人遇見不平待遇的時候,甚至不曉得如何捍衛自己的尊嚴和權利」。
「在大陸的這些年,我覺得我有時候確實活得很辛苦。我一直在當憤青,我對好多和我根本無關的事情不滿,我跳出來說話,卻發現周圍的人根本無動於衷!怎麼會這樣?!我同情那些可憐的弱者、那些貧窮的人,可是我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覺得這四年,我脾氣變得好壞,我很容易不滿,然後和人,其實是和懶散黑暗的機制吵架。以為自己真的出於正義而說,卻發現自己其實很渺小。保護我的,不過是我台灣人的身份而已!」
「而我台灣人的身份又有什麼意義呢?它能讓我站出來說話比較有說服力?它能讓我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和輔導員說出大家早就積壓的不滿和憤怒,並且深惡痛絕的指責他只拿工資卻對我們的不聞不問?!我的台灣人身份可以讓我和其它大陸學生不一樣,遇見校長時不懂得逢迎,而是直接告訴他山大新聞系的師資多麼的低劣需要改進?!」      
「在中華民國護照的保護傘之下,我勇敢的大放厥詞,這是優勢還是一種無奈呢?」
「爸爸!如果當年你沒去台灣;如果我真的是河北人,那麼我以一個河北孩子的身份,我還會有這種血性嗎?還是我早就麻木了?要是我是河北人,我是不是也會和大家一樣,在不滿的事情面前逆來順受,明哲保身?而誰又會理會一個河北孩子發出的對社會的不滿呢?」
「爸爸,這四年,我累了....」
「爸爸,我和你一樣,都有悲傷。你的悲傷是一輩子的骨肉離散和鄉愁,我的悲傷是認同和身份,它複雜又紛亂。」
「乖女兒呀!大陸和我們確實很不同。他們經歷的這幾十年,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價值觀、生活方式、共產制度、社會主義....你沒法理解,那是他們的無奈;大陸,早已不是我童年記憶的那個樣子了……」
「爸爸,你還會想回去嗎?」
「我年紀大了,就不回去了吧!回去還要轉機,一個省一個省的去探親,體力吃不消啊!你的那些伯伯也不在了,去了只有傷感。他們幾個家的景況也不太好,我看了也傷心啊!」


六.短促的美麗,也深烙印生命

你們不要失望!超越這個世界的不公,超越這物質,在這烏雲之外,在這穹蒼之後,在這一切之後,有一種力量,那才是真正的公正、完全的憐憫、地道的溫情和完美的愛。
                                                         
                         -----紀伯倫《散文詩》

2004年3月19日,一場經過主導的槍擊案改變了台灣重要的選舉。原本島內呼聲最高的連宋在驚嘆聲中落馬,這場選舉,輸的不明不白。
民進黨依然得勢,藍軍氣數已盡。不由的想起,國民黨大老孫運璿老先生曾經說過的的話:「國運如此」。心裡沉重,對政治不感興趣,只是關心島上那些和父親一樣,流落島上變成台灣一份子的老人們,他們來自各省,他們在台灣的記號,叫做:「外省人」。他們有堅不可催的中國情結-------他們一輩子所信仰的價值,他們所認為不可被玷污的記憶,自2000年選舉以後,又再一次崩塌。
希望,再度破滅。
老人們老淚縱橫,濕潤的眼眶裡,都是靈魂的辭彙。
他們的後裔興許不太明白他們內心裡的悲涼,不太明白他們一生信仰的陷落是多麼的情何以堪;可是卻願意陪著他們扛著青天白日旗,為這場不公義的選舉去總統府前靜坐抗議。
沸沸揚揚,持續了好多個日子。
父親在電話里氣憤的告訴我:「民進黨把大家都當傻瓜嗎?我每天都和你三哥去遊行。那些年邁的老兵,在遊行的時候,每個人都哭了…..現實對於我們,太殘酷了」
電話這頭,腦海里浮現父親那些長達半世紀的戰友,各省口音齊聚,每張年邁皺褶的臉上,都是慈祥的微笑。我問過爸爸每個帶有濃重鄉音的朋友:「伯伯(beibei),您老家是哪兒的啊?(問這話的同時,還故意帶點兒話音)」
山東、河南、湖北、江蘇、江西、安徽、廣東…
還有那些經常可見的凄涼的獨居老人、我們家市場里賣饅頭的山東老漢、那些在許多高樓大廈里用著佝僂身軀看管大樓的老人、那些在台灣許多城市隨處可見的拾荒者…..他們的一生……國民黨虧欠他們的,太多太多…
他們說話的聲音象一面鏡子,總是映照出了和這個島上格格不入的異鄉人本色。
他們的籍貫、身世故事,像是個磁帶,在這幾十年間永遠不厭倦的對著許多重複的人反覆播放。
我永遠聽不膩。
聽他們的故事,感覺就像是貼近父親的胸口,去聆聽父親的心跳,感受父親的每個喜怒哀樂。彷彿我從每個伯伯(beibei)的故事裡,更多看見的,其實是父親自己的影子。
人在少年時代的離鄉,往往促成他們一生的鄉愁和永遠不變的少年情懷。
我發覺,《四郎探母》似乎是每個老兵成長的背景音樂,背景音樂下伴隨著,是長達50年的哀嚎啜泣。他們用一生去體會《四郎探母》的每個音,每個字。
所有的愛恨情仇,在歷史面前,聲嘶又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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