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店
一鷗
根生叔長相挺男子漢的,粗眉大眼抄下巴,常常眉開眼笑,有時一個噴嚏,把老母雞嚇得滿院飛逃。
那時候我小把戲,常常到他家牛棚里看他鍘牛草。心裡難免發毛,想到劉胡蘭就是在這樣的鍘刀上,被閻錫山的國民黨軍隊「咔嚓」鍘去頭的。腦袋粗一捆稻草,在他手裡,象切韭菜一樣,「唰唰唰……」一會兒就鍘完了。
他一邊鍘草,一邊對旁邊的我吹:「一天,季老大人和金老二、秦老三,三位大人出門經商歸來,路過一處山村野店,季老大人叫肚皮餓了,進店吃飽肚皮再走吧。」
金、秦二位大人都贊同。
剛剛進店坐定,店小二過來問道:「三位大人,是吃糠肉呢?還是吃米肉?」金大人秦大人一聽嚇得簌簌抖,不知怎麼回答好。季老大人說:「慢來!」說完,跨出門檻,走到村邊坡地上,對正在耕地的農夫打拱:「打攪了,小哥,請暫借你的牛和鐵犁一用。」
他右臂已夾起牛,左臂勾起鐵犁,一陣風似的回店來。
店小二連忙出來打圓場,點頭哈腰勸住了季老大人,別把牛夾進店去。
「儂看,季老大(念du)人本事大(念du)勿?」他突然問我,嚇我一跳。
我連忙回答:「大大大……」跟打機關槍似的。
可是他,偏偏不講下去了,儘管我心裡忐忑,但還是想弄明白,這糠肉米肉究竟是啥玩意。
他眼睛朝我一瞪:「糠肉就是豬肉,米肉就是人肉。要曉得三位大人是進入黑店了。」
黑店!黑店怎麼?後來想想,黑店終歸是殺人賣人肉的店。水滸里,十字鋪菜園子張青和母大蟲孫二娘,兩人不是開人肉饅頭店的。魯智深、武松也差點壞在他們手裡。
想到時隔六、七百年,改革開放的現代陝西商州,也還有人專開殺人店的,連續不斷殺了46名無辜男女,僅僅是為了幾塊幾十塊錢!
還是古人憨厚,季老大人夾一條牛,便嚇退店小二他們不敢殺人。若是碰到商州的店小二,不知能否倖免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