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ZT:女兒的足球生涯

作者:sousuo  於 2009-11-25 04:35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6評論

·維 立·

在中國人聚集的網站上,孩子教育總是熱門話題,CND也不能免俗。不久前,CND名媛維納斯女士隨口問了一個孩子參加文體活動的問題,就在CND上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動。各路英雄豪傑志士仁人專家教授慈父嚴母,濟濟一堂,爭先恐後,引經據典,獻計獻策,熙熙攘攘,看得我這個足球媽媽也有了現身說法的衝動。

我女兒從六歲開始踢球,已經有八年球齡了。目前她在加州少年足球協會(California Youth Soccer Association,簡稱CYSA)一支甲級隊里踢中鋒,也為學校的足球隊效力。朋友們都知道她對足球很入迷,是個不錯的足球運動員,她自己也以此為驕傲。

足球會成為女兒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她的好朋友艾倫是功不可沒的。女兒很小的時候,我們想讓她多到戶外參加體育活動,問她願不願意踢足球,遭到了她的拒絕。我們提議了一些別的球類運動,她也沒有任何興趣。後來艾倫想踢球,問女兒想不想一起去,女兒答應試一試,我們才趁熱打鐵,在美國少年足球聯盟(American Youth Soccer Organization,簡稱AYSO)在本鎮的球隊里給她報了個名。但我填寫報名表時忘了要求將女兒和艾倫分在一個球隊,況且AYSO原則上也不主張將相熟的小朋友放在一起,女兒並沒有和艾倫一起踢球。第一個賽季結束后,艾倫又在AYSO玩了幾年,但她們兩人從來沒有做過隊友——作為對頭在球場上刀兵相見倒是有過很多次。

女兒第一次去踢球的情景據說很有戲劇性。因為從來沒有踢過球,又不認識其他踢球的孩子,她緊緊抱著爸爸的腿,說什麼也不肯到球場上去。先生情急之下,只好捲起褲腳,親自上陣,她才勉勉強強加入了其他小朋友的行列。這樣的情形上演了兩三次,直到女兒對踢球這件事和自己的隊友都有點熟了,她才像其他小女孩一樣,正常參加訓練。

第一次去看女兒參加比賽是一件非常興奮的事情。女兒所在的球隊穿灰色球衣,美其名曰「海豚」,女兒的位置是左後衛。只見她在場上東奔西跑,左衝右突,忙得不可開交。但球草地上滾來滾去,跑得比人還快,要衝到球的近旁並不容易。一場比賽下來,女兒只與球接觸了有限的幾次。

俗話說,有些東西是別人的好,孩子卻是自己的好。自己的孩子踢球,看起來就是有意思,甚至比世界盃還要精彩!但雖說如此,我們還不至於糊塗到以為自己的女兒是足球明星。事實上,我們很慶幸AYSO的信條是樂趣和參與,不是競爭和贏球。否則的話,遇上好勝的教練,女兒恐怕要坐冷板凳。

幸運的是,女兒自己不這麼想。可能踢中那幾腳球給了她信心,她覺得踢球非常好玩,而且認為自己踢得很棒。其實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謝AYSO的父母們。美國父母不像中國父母對孩子那麼吝嗇。哪怕你在一場比賽中只踢了一個好球,他們也會熱情洋溢地誇你這個球踢得好。因此每次走下賽場時,即使是女兒這種球藝平平的孩子,也像英雄凱旋一般。在這樣的環境里,每一個孩子當然都覺得自己很不錯。

不管怎麼樣,女兒愛上了足球。賽季結束后,很多孩子都打算春天打壘球或其他什麼球,以接觸不同運動,發現自己的興趣所在。女兒卻告訴我們,她還想踢足球。我們當然樂得順水推舟。什麼運動不是運動呢?況且我們對AYSO已經輕車熟路了。再換一種運動,我們豈不是又要摸著石頭過一遍河?

春天的賽季過去了,秋天的賽季又開始了。一個賽季一個賽季地,女兒轉眼就在AYSO呆了四、五年。她個頭小,比較害羞,沒有那種見了球就眼紅要玩命的勁頭,在球隊的表現很一般。但教練(都是球隊孩子的父母)從來都把她吹得天花亂墜,她的自我感覺也非常好。先生看到她對踢球並不是只有三分鐘熱度,周末的時候會帶她出去練練球,還教了她幾招過人的腳法。這樣,在AYSO的最後幾個賽季里,由於球齡長,經驗比較豐富,跑得快,又得到爸爸的真傳,女兒的表現漸漸出色起來。她可以過五關,斬六將,從后場衝到前場,直接射門得分;碰到踢角球、罰點球這種比較特別的場合,教練也經常要她挑大樑。她在AYSO里有了點球星的味道。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我們開始經常聽說CYSA的名字。CYSA是一個與AYSO很不一樣的少年足球組織。AYSO是娛樂性的,CYSA是競爭性的;AYSO來者不拒,CYSA要對球員進行選拔;AYSO的教練是父母做義工,CYSA的教練通常是領薪水的專業人士;AYSO的球隊每個賽季都要打亂重分,以保證各隊實力均衡,CYSA 將球隊分成不同級別,每個賽季都要排名,勝者升級,敗者降級,一點不講情面。總而言之,與AYSO相比,CYSA是更真刀真槍的足球組織。與女兒同時開始踢球的孩子中,對踢球有興趣或有天分的,很多早就已經加入了CYSA。這可能也是為什麼女兒在AYSO漸漸能夠出人頭地。

女兒對CYSA的態度很曖昧。她喜歡踢球,希望自己踢得越來越好,還揚言有一天要去參加奧運會,對CYSA當然很動心。但她聽說CYSA的教練非常嚴格,不像AYSO的教練那麼和藹可親,有時候甚至把隊員訓得痛哭流涕;而且她知道參加CYSA的球隊是要經過選拔的,也怕自己選不上。因此想來想去,她說還是不要去CYSA。有一次,她最好的朋友艾米莉的媽媽告訴我們,艾米莉的球隊要招幾名新隊員,問她要不要去參加選拔,她猶豫了幾天,最後也沒去。

小學畢業的那個夏天,除了回國三周外,女兒一整個暑假都呆在家裡,睡懶覺,看電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先生怕她閑得無聊,給她買了幾張足球光碟,讓她看后自己在後院練練常用的腳法。女兒很認真,給自己制定了一張時間表,把哪天要練哪些動作寫在上面,每天都練上三、四十分鐘。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她的腳法已經有了很大進步。

開學前不久的一天,女兒在AYSO參加的第一支球隊「海豚隊」的教練艾瑞克打電話來,問我們願不願意讓女兒到他擔任經理和助理教練的CYSA球隊去練幾次球。原來,艾瑞克的女兒酷愛踢球,在海豚隊時就是主力,艾瑞克便以他女兒和海豚隊另外幾名高手為基礎,又招募了幾個人,在CYSA的一個俱樂部成立了一支球隊。前些日子,艾瑞克球隊的幾名隊員被別的球隊挖走了,艾瑞克的球隊急需補充新鮮血液,他便想到了女兒這個昔日海豚隊的二線隊員。

不知道是因為老教練的面子大,還是因為他只是說「去練幾次球」而沒提「選拔」這幾個字的緣故,女兒答應去試一試。試了幾次后,艾瑞克打電話來,說教練決定招收女兒為正式隊員。女兒後來告訴我們,教練說「我一看就知道你能踢球」,看來她暑假在後院花的那些工夫沒有白費。

女兒參加的這支CYSA球隊叫「偷襲者」。「偷襲者」的教練薇若妮卡是個來自南加州的墨西哥裔的年輕女子。她曾在美國國家青年隊踢過前鋒,上大學時是聖塔克拉拉大學野馬隊的明星球員。野馬隊是一流的大學球隊。在英國電影《像貝克漢姆一樣踢球》中,兩個酷愛踢球的女孩子把聖塔克拉拉大學當成心目中的聖地,更是讓我們這些販夫走卒也知道了野馬隊的名字。

因為自己是行家裡手,薇若妮卡的訓練很專業,對隊員要求也很嚴。如果隊員缺席,遲到,或是訓練時犯了不該犯的錯誤,馬上要受到長跑、俯卧撐等種種懲罰。女兒和球隊的其他隊員一樣,對她是十分害怕。

但害怕歸害怕,女兒對薇若妮卡也非常崇拜。球隊的訓練很辛苦,女兒卻毫無怨言。教練布置大家回家練習某種技法,女兒一定不會偷工減料。薇若妮卡不輕易誇獎人。但如果她對女兒說了一句「good job」,女兒就喜形於色,一整天都樂顛顛的,做夢都在笑。

除了在技巧、身體素質上對大家進行強力訓練外,薇若妮卡也教大家很多足球場上的street smarts。比如說在對方踢自由球時拖延時間啦,被對方碰撞的時候倒在地上啦,在球場上永遠不要向對手道歉啦。女兒和球隊的大多數隊員一樣,都是乖乖牌的好孩子。薇若妮卡這些指點是新奇而陌生的,也讓足球有了一種更新鮮刺激的味道。

加入偷襲隊后不久的一個晚上,我們去看聖荷西地震隊的一場比賽。從停車場走向球場的路上,一個中年人跟我們搭起話來。他先問女兒是否愛踢球,女兒說是。他又問女兒是否加入了俱樂部,女兒又說是。中年人問她教練是誰,女兒說是薇若妮卡。「薇若妮卡?薇若妮卡·澤帕達嗎?我知道她。個子不高,踢前鋒的,很優秀的運動員。你真幸運!」他一邊說,女兒一邊頻頻點頭。中年人走遠后,女兒忍不住蹦蹦跳跳起來,一邊跳一邊說:「我真高興!我在俱樂部踢球,我真高興,真高興!」

這場比賽還有一個小插曲。比賽結束后,我們離開賽場時,正碰上地震隊的球員退場。女兒伸出手,一個地震隊的球員(不是蘭登·當納萬)在女兒手上拍了一下。女兒激動得不能自己,發誓說她一輩子都不會洗這隻手。讓我們如釋重負的是,這個誓言她只堅持了一個晚上。

雖然女兒因為加入CYSA而心花怒放,我對她其實是有些擔心的。女兒體格不算健壯,又沒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像那種適合踢球的孩子。我們支持她踢球,主要是看到她喜歡,也是把這當成一種體育鍛煉,至於她是在 CYSA還是在AYSO,對我們來說關係不大。俗話說,寧做雞頭,不做牛尾。在AYSO踢球時,女兒是雞頭,到CYSA踢球,她難免要做牛尾。如果她因此不快樂,對足球失去興趣事小,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就得不償失了。

因此,剛開始看女兒在CYSA的比賽時,我的心情是很緊張的。女兒的球隊里頗有幾個體能和技巧都不錯的隊員,水平明顯比女兒高。女兒一般不在首發陣容里,總要等比賽開始一段時間后才會被換上去。CYSA的比賽比AYSO的比賽要激烈得多,對手都不是省油的燈,稍不小心球就丟了。薇若妮卡可能知道女兒這樣的新手需要鍛煉,給她的機會還是挺多的。但我們看她踢球,總是替她捏把汗。

但儘管看球的時候心情緊張,回家后我們的表現還是很酷的。我們用輕鬆愉快的口吻和女兒談當天的比賽,對她在球場上的任何作為都不遺餘力地給予表揚,同時悄悄觀察她對自己表現的感受。女兒加入偷襲隊后情緒好像還不錯。有時比完賽,她惋惜地提到自己的某個失誤,我們都會不痛不癢地將其化解過去:「那個球是沒有踢起來,下半場在球門附近那一個就好多了。」「你的力量的確還要多練習。但你知道安德麗斯的爸爸怎麼說嗎?他說在所有這些隊員中,你恐怕是最聰明的一個。因為你會觀察整個局勢,總是站在最好的位置。」

女兒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球隊的台柱子,但她小小的腦袋一定對全局進行了綜合考慮,並達成了一種平衡和妥協。她會自我安慰說,我是球隊的新隊員,以後我會越踢越好的。而且,即使她對自己在一場比賽中的整體表現不滿意,也總能找出幾個亮點:「你看到我那個頭槌了嗎?」「我的那個橫傳很漂亮吧? 」「我那個射門只差一點就進去了!」

不過,在CYSA踢球,的確讓女兒看清了山外有山的現實。以前她總說要到奧運會去踢球,現在也不怎麼說了。有一天晚上睡覺前,我坐在床上看書,她也拿著一本書坐到了我旁邊。看了一會兒,她突然把書放下來,嘆了一口氣說,「我想我可能是去不了奧運會了。」我問:「為什麼呢?」她沉默了一會兒,說,「太難了,可能性太小了。」「但還是有這種可能的,是不是?」我說,自己也知道這個說法多麼軟弱無力。女兒沒有回答,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慢慢流下來。我的心都要碎了。但我能說什麼呢?生活中的夢想大都是要破碎的,難道女兒在這個稚嫩的年齡,需要我告訴她這一點嗎?

就在CYSA的球賽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初中的足球賽季也拉開了序幕。女兒的初中規模很大,有六、七、八三個年級,每個年級有將近500名學生。因為附近有些初中只有七、八兩個年級,六年級的學生沒有自己的球隊。他們想踢球,得加入七年級的隊伍。七年級女子足球隊要招16名隊員,參加選拔的六、七年級學生卻有八十多名,競爭之兇險可想而知。女兒擔心自己選不上;我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也七上八下;先生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一定沒問題。結果還是先生說得對:經過三天選拔,兩輪淘汰,女兒和另外六名六年級學生,和九名七年級學生一起上了榜。

學校足球隊的訓練不像俱樂部那麼正規,經常是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不成體統,女兒對此很不滿。好在校隊成員大都在俱樂部踢球,平時都是訓練有素的。不過女兒並不後悔參加校隊。記得我上中學時,總是很羨慕那些穿著運動衣、提著釘鞋在校園裡晃來晃去的田徑隊員。加入校足球隊后,女兒買了一個很漂亮的運動袋,把自己踢球的裝備放在裡面,每天煞有介事地背著去上學。我猜女兒在學校里一定也是那麼神氣活現。

女兒的校隊被證明是一支實力很強的隊伍。女兒學校所在的體育聯盟一共有十所學校。在預賽中,每兩所學校之間都有一場比賽。根據預賽中的積分,前幾名可以參加四分之一決賽、半決賽和決賽。女兒的校隊賽季一開始就旗開得勝,然後又屢戰屢勝,等到預賽最後一場比賽時,她們已經贏了所有八場比賽。

最後一場預賽的對手是哥倫比亞中學。不知道為什麼,哥倫比亞的女子足球差得一塌糊塗,每一場比賽都以懸殊比分落後,到目前為止已經輸掉了全部八場比賽。因為兩支球隊反差實在太大,為了不讓對方難堪,教練決定在這場比賽中採用依次進球法:她事先指定隊員進球的順序,只有在她指定的第一個隊員進球后,她指定的第二個隊員才可進球,等等。

女兒被指定為第一個進球者。比賽哨一響,女兒帶球直奔對方球門,三下兩下就把球踢進去了,不到一分鐘就光榮完成任務。必須進第二個球的是蓋比。蓋比人高馬大,球技出眾,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她不但是後衛,而且是後衛中把守最後一關的清道夫(sweeper)。為了在當清道夫的同時抽空去進一個球,蓋比頗費了些功夫,直到上半場快結束時才得手。因為使用這種特別的方法,這場球賽只打了三比零,遠不如一些別的比賽踢得淋漓痛快。

不過,這個賽季的結局是很令人失望的。雖然女兒的球隊從預賽到半決賽沒輸過一場球,在決賽中卻沒能得分,反被對方進了一個球,最後只得了亞軍。

七年級和八年級的時候,女兒又參加了校隊的選拔,都輕鬆入選。這兩年裡,女兒的校隊都在十校體育聯盟中得了冠軍,女兒當然也立下了汗馬功勞。

與此同時,女兒在CYSA也慢慢習慣起來,從新隊員變成了老隊員,從替補變成了主力。但女兒對自己在球隊的地位一直不是很有安全感。她經常問我,你認為我是我們隊踢得最好的隊員之一嗎?我每次都毫不猶豫地說是。其實在看女兒踢球時,我看到了她的很多弱點,但我知道自己是個苛刻的人,對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是如此。我寧願矯枉過正,也不想讓女兒成為犧牲品。女兒聽了我的回答后總是半信半疑,問我有誰比她踢得好,還舉出一些例子來逼我表態:你覺得克萊爾怎麼樣?她踢得不錯吧?我便說,克萊爾當然踢得很好,但你一點也不比她差。我也不知道我的判斷在她心目中分量如何,但女兒是個很自省、很敏感的人。如果她需要我的肯定,我是一定儘力而為,毫不吝嗇的。誰叫我是她的媽媽呢?

女兒加入偷襲者三年後,薇若妮卡離開了女兒的球隊,球隊換了一名叫路德三世的教練。路德三世是個輕言細語的牙買加人,隊員們對他不像對薇若妮卡那樣害怕,但他的訓練也是令人談虎色變的。先生對薇若妮卡一直頗有微詞,覺得她雖然個人技術過硬,卻沒有花太多心思對每個隊員因材施教。否則的話,女兒的上進心這麼強,悟性又這麼高,一些明顯的缺點早就可以得到糾正,進步應該更大。現在他對路德三世抱很大希望。

但在先生等待路德教練點鐵成金的時候,我已經體會到了新教練的好處。路德教練上任后不久,女兒有一天很認真地告訴我,她現在完全相信自己是個很好的足球運動員了。我的感覺是,這並不是因為她的球技發生了質的飛躍,也不是路德對她有什麼超乎尋常的重視——在薇若妮卡離開球隊前,女兒早就是球隊首發陣容的一員了——只是我們多多少少是生活在別人的眼光之中的。在薇若妮卡手下,女兒曾經是替補隊員,她就覺得薇若妮卡總在用看待替補隊員的眼光看待自己。現在薇若妮卡走了,女兒便徹底脫下替補隊員的外衣,完全是個成熟的主力隊員了。

當然女兒對這一點可能並沒細想。而且,她對薇若妮卡一直是非常崇拜的。她曾經嚴肅地告訴我,是薇若妮卡把她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足球運動員。薇若妮卡不但教會了她很多踢球的技巧,也讓她變得更tough了。

我不想讓薇若妮卡一個人把所有的功勞都搶過去,但我承認,足球的確讓女兒變成了一個更堅韌、更強悍的小姑娘。足球是一種有激烈身體接觸的運動,比賽或訓練時摔個跤、擦破點皮、扭了腳之類的事情常有發生。比賽時摔倒在地,運動員們都是爬起來就跑,眉頭都不皺一下;夏天在烈日底下奔波一兩個小時,冬天在凄風苦雨中淋個透濕,都是家常便飯。足球對她們的心理健康也是好處多多的,而其中最有價值的一點,就是讓她們飽嘗了失望和失敗的滋味,這在她們養尊處優、四平八穩的生活中是很難得的。有時候一場重要的比賽輸了,我都替她們難過。但女兒雖然懊惱得不行,卻能很快恢復正常,還能想出一些自我安慰的理由:「至少我們還做到了so and so。」

不久前,女兒在足球比賽中受了一次比較重的傷。我們也不太清楚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總之她和對方一個隊員撞在一起后,就倒在地上,很久都沒起來。她被教練扶著一瘸一拐地退了場。比賽結束時,她的腳踝已經腫成了一個大包。

我們把她帶到急診室。還好她沒有骨折,只是軟組織受傷,但顯然傷得不輕。為了穩妥起見,醫生給她的右腿綁上了軟夾板,用繃帶包起來,還給了她一副拐杖。

女兒為自己這身新裝備興奮得兩眼放光。她以前多次跟我說過,她很希望在球賽中受傷。雖然我每次都警告她不要胡說八道,但我對她的心思是了如指掌的:她覺得在球賽中負的傷,就像一枚榮譽勳章一樣。現在她的願望是實現了,但一回到家中,她就發現事情有點不妙。本來她覺得拄一副拐杖很好玩,但只在廚房和卧房之間走了兩個來回,她就大叫受不了,說肩膀痛死了。當時正是夏天,她沒法洗澡,只能坐在浴缸里,胡亂把身上擦一擦。至於洗頭髮,那就只能由我代勞了。當然我是不會抱怨的。親手替我最愛的女兒洗那一頭又黑又亮的長發,我心裡甜蜜蜜的,高興還來不及呢。

不過,這樣全副武裝地去學校,還真讓女兒成了眾星捧月般的人物。從這個角度來說,女兒原來對受傷的期待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朋友們爭先恐後地為她提書包,買午飯,還在她的繃帶上寫滿了「早日恢復健康」之類的話。唯一掃興的是過去校隊(當時不是學校的足球賽季)的教練。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見到女兒這副狼狽樣子,問她是不是救了一個險球。聽女兒說沒有,教練痛心疾首地對四周的人宣布說:「She hurt herself in a dopey play。」

今年秋天,女兒成了一名高中生。她當然還是成天在足球場上摸爬滾打,但這段時間她一直很不走運。首先,偷襲者隊這個賽季老輸球,得了倒數第二,差點降級;其次,她參加高中校隊的選拔,最後一刻被刷了下來,只進了預備隊。

女兒所在的高中是一個有2700多名學生的超級大國,各項體育活動都人才濟濟,女子足球更是出類拔萃,是去年當地高中體育聯盟的冠軍。跟初中時每個年級都有一支球隊不一樣,高中四個年級一共只有兩支隊伍:一支校隊,一支預備隊。女兒的眼睛當然瞄準了校隊。她早就打聽清楚了,去年校隊有三名畢業班的學生,因此今年很可能只有三個空缺。女兒初中的校隊成員現在都成了這所高中的新生,她們當中就有好些高手。如果高年級學生中還有幾條漏網之魚,也要跟她們爭這三個名額,大家就真的要打破頭了。

校隊和預備隊的選拔同時進行,足足折騰了兩個星期。女兒先是被分到一個很有希望的小組,興高采烈了一晚上;然後被劃到據說是參加預備隊選拔的小組,回來傷心了一場;後來被調去參加校隊選拔,又欣喜若狂。這樣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我們都快受不了了,選拔結果才終於揭曉:女兒只進了預備隊。

沒有進校隊,女兒當然很失望。她說預備隊的大部分隊員不但球技不高,對足球也遠沒有她那麼投入,跟她們一起踢球,一點意思都沒有。看到她愁眉不展,我們當然也像陪綁一般,心情很沉重。但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抱著爸爸的腿,不肯上場去踢球的小女孩,而是一個亭亭玉立的高中生了;她在球場上已經經歷了不少風雨。對於這個新的挫敗,她應該有自己的應對之法吧?選拔結束后,她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去校隊也許是一件好事,否則她恐怕是個暖板凳的人;前些天她又告訴我,目前的校隊有八名畢業班的學生,明年會有八個名額。她今年是差一點就進校隊的四名預備隊員之一,明年一定可以入選。但願她已經開始恢復元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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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6 個評論)

回復 遙祝 2009-11-25 04:39
搶坐沙發慢慢看
回復 comptcity2002 2009-11-25 04:53
好女兒,羨慕
回復 sousuo 2009-11-25 05:03
comptcity2002: 好女兒,羨慕
俺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回復 comptcity2002 2009-11-25 05:04
sousuo: 俺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為什麼?
回復 sousuo 2009-11-25 05:05
comptcity2002: 為什麼?
轉貼呀
回復 comptcity2002 2009-11-25 05:06
sousuo: 轉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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