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母親節——我的母親一、二事

前天下午去幼兒園接小女兒咪咪，臨走時老師提醒她帶好當天在課堂上做的禮物，並囑咐我一定要等到星期天才能打開，我便意識到，今年的母親節就要到了。

我會在星期六晚上給媽媽打個電話，祝她節日快樂。在這裡，我願與大家分享我與母親生活的幾個小片段，算是慶祝今年的母親節。

我的母親師範學院物理專業畢業，她向我講述的大學時光，只有一項活動，就是學習，上課、做作業、做實驗，整天焦頭爛額，不像中文系的同學能不時穿著長袍發發詩興，或像生物、外語系的同學那樣光顧舞會。我那時還在上中學，對大學的生活充滿好奇。每次聽完，都要打開母親的影集，去看她在大學時的照片。看得最多的，一張是畢業集體照。大約有五十位同學，僅有五位女生。有些當時已經為人妻母，裝扮和神態不是當時的我所想象的大學生模樣；母親和另一位則總是揪住我的目光，她們都處在最美的年華，都是鵝蛋臉，梳著兩條長辮子。我常常會在這時候去照鏡子，想象幾年之後的我的樣子，希望那時我的圓臉會消瘦一點，頭髮可以任意留長，直到可以編兩條麻花辮。上大學后，我還真不止一次地照母親的樣子打扮過自己，也用功課填滿自己的每一天，忙得只能眼看別的同學去約會跳舞，並且在不斷地問同一個問題，這是不是媽媽當年的生活？

影集里的另外幾張我愛看的照片，是父母的合影，似乎都是春夏季拍的。那時還沒有我和妹妹。他們都穿著淺色襯衣，父親穿顏色稍深的褲子，母親穿長裙。 兩人沒拉手，也沒笑，但卻和諧而深情。在母親的眼裡，父親體貼、英俊、風趣、多才多藝，是個完美的男人，而且這個評價在她那裡從未遭到過任何質疑和改變。她對父親的愛，從相識、相戀到姻緣的最後，經歷了時間的磨蝕，依然是當初的模樣。說起父親時，她永遠是那種自豪、關愛又依戀的神情。在我的記憶中，父母從來沒有過激烈的爭吵，僅有的一兩次不快，也因為我和妹妹的生活、學習需要他們攜手而很快就化解了。這是母親的人生中最讓我羨慕的部分，也時時鞭策我在出現家庭矛盾時退一步，儘快找到解決的辦法，因為我也想要一個美滿的婚姻，我也想給孩子一個和諧的家庭，就像我的母親和她與父親給我和妹妹的那樣。

我從十七歲去北京上大學便離開父母。那一年，母親在送我上火車時，依然是那種嚴厲的表情，我看不出多少擔憂和不舍，而我則有一種抑制不住的展翅飛翔的嚮往和快感。 我那時只知道母親是一個嚴厲的人，她永遠都在挑剔我，從來都沒有對我滿意過。後來的一個月，在學校收到的家信都是父親寫來的，詢問我的生活、學習等等，我也未覺得異常，直到一學期結束后從北京回湖南過寒假，才知道母親在我走後因思慮過度不久便病倒了。我便回想起我們在站台分別的一幕，汽笛拉響，火車漸行漸遠之後，母親一定潸然淚下……很多年後，我的一個同事在女兒即將去加拿大另一座城市上大學之前向我傾訴她的擔心和牽挂，我與母親第一次分別的情景便浮現在眼前， 我竟在安慰了她幾句之後，與她一同淚流滿面……

從我記事起，母親很少當面誇獎我，沒有抱過、親過我，甚至從未說過她喜歡我，她對兒女的愛更多的是考慮如何教會我們做人、做事，並且壓抑了她認為不利於這個目的的那些柔弱的感情。我做不到這一點。在高興的時候，我會抱著我的孩子，親他們，告訴他們：豆豆、蒙蒙、咪咪小朋友，媽媽喜歡你！一日，三歲的咪咪跑來告訴我她探索良久的發現：媽媽，咪咪的「喜歡你」就是咪咪喜歡媽媽。我沒有將此告訴母親，怕她在笑過之後提醒我：不要把對孩子的愛放在嘴上，要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