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 （2010）

如果你有過performing arts 的experience， 小到小時候在學校里的表演， 大到面對幾萬觀眾的舞台，那麼你肯定能在黑天鵝里找到共鳴。

影片讓我想起前幾天看過的一篇微型小說， 變翼：

他的肩膀痛了很久了。
痛到不得不放下繁忙的生意，到一個名醫那裡求診。
「雙側肩胛骨骨癌，晚期，還有半個月時間了。」醫生冷靜地下了判斷。
他震驚了，
「我才二十三啊！」
醫生同情地望著他：「手術沒有什麼意義了，回去享受你最後的人生吧！」
一個月後，他再次來到醫院。
雖然面色帶著迷茫，但是看起來不象是要死的人。
他對驚訝的醫生說：「上次回家之後，我就待在家中等死，沒想到過了一個月，
我還是活著，而且，我長出了這個。」
脫下上衣，一對翅膀從他的肩膀后伸展開來。
光潔、閃亮，這是一對天使的翅膀。
醫生吞了吞口水：「你有沒有對別人說過這件事？」
「沒有。」
「哦，那很好。」 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給他打了一針。
他驚奇地暈倒了。
醫生將他拖進手術間，掏出了手術刀：
「我已經診斷你患有骨癌了，就算你變成了天使，也必須患骨癌而死。」
醫生開始切割他的翅膀，血，飛濺到醫生秀氣的臉上。
「天使也好，惡魔也好，我的診斷，是不能錯的。

Nina (Portman 扮演) 是林肯中心紐約芭蕾舞團的一個舞蹈演員。就和其他所有在那裡追求藝術之冠的女生一樣，舞蹈佔據了幾乎她生命里的所有。新的一個season 馬上就要開始，他們的經典芭蕾舞，天鵝湖的主角由於年齡問題而不得不退下來。接下來就要從她們中間來挑選一個來做Swan Queen，同時扮演白天鵝，與黑天鵝。競爭是激烈的。Nina 以她無比精緻的舞姿成為白天鵝的首選。但導演Thomas （Cassel 扮演）覺得她純潔有餘，卻缺少黑天鵝罪惡，扭曲的氣質。當Thomas試圖seduce她的時候， Nina進行了反擊，從而讓Thomas 看到她反叛的一面。終於Nina，出乎自己的預料，被當選為Swan Queen。 但當選之後所帶來的壓力卻開始摧殘她。她生長在一個單親家庭，母親是個不算成功的抽象畫家。遺傳也好，家庭環境也罷，Nina 開始有很多幻想。肩上開始出現裂痕，指甲開始脫落，另一個Nina， 一個不同於平時的她， 更加反叛的Nina 開始在她生活里時隱時現。最終在幻覺中， 在演出黑天鵝一幕的中場休息時，她殺死了她的替代演員，一個可能代替她成為Swan Queen 的好朋友。血紅著雙眼，抱著仇恨的Nina 終於把黑天鵝演繹得美輪美奐，她終於seduce 了「王子」， seduce 了觀眾， 也seduce 了Thoma。但是當她最終又變回白天鵝來結束整個天鵝湖的時刻，大家發現她倒在血泊中。幕間休息時，她沒有殺死自己的競爭者，卻把一片玻璃插進了自己的身體。影片結束。

電影里有很多對後背肩胛骨的特寫。芭蕾舞演員完美的體型，讓人自然而然的聯想到天鵝美麗的翅膀。Lily （Swan Queen 的替代演員，Kunis 扮演）背上有個刺青，也是一對翅膀。影射出那些芭蕾舞演員們對藝術的投入，希望能變成天鵝，融入天鵝湖中去。人間如戲， 戲如人間。當Nina 在跳黑天鵝雙人舞的時候， 她黑色的翅膀終於從肩胛骨中長出來了，影片也達到了高潮。

整部電影的剪輯很緊湊。至始至終，讓人在一種驚栗的感覺中度過， 也讓觀眾體會到Nina的一直所承受的壓力。部分超現實的特寫， 比如在醫院裡，Swan Queen 的前任，把刀一次次刺進自己的臉上，身上。 Nina 一次次幻想中，遭遇到另外的一個自我。演出前一夜，突然斷裂的雙腿， 都給人只有恐怖片才會帶來的緊張感， 而且過目難忘（如果你沒有把眼睛捂起來的話）。108分鐘的電影，看完之後有一種一直坐著過山車的享受，回味無窮。

演員們也很給力。Natalie Portman 一直很善於給觀眾傳遞感情，但沒有想到這次還是超出預期。把一個有些精神分裂和自殘的可憐的卻堅韌不拔的芭蕾舞演員演繹的精美絕倫。 據說她為了演這個角色，還特地去減肥20磅（她本來就瘦得可以）然後最近也傳來她訂婚的喜訊，不知道是否扮演黑天鵝， 白天鵝也讓她在精神上有了飛躍。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她能拿到影后。
Vincent Cassel 不是很了解，但也值得一提。戲雖然不多，但卻讓人感受到一個惡魔，同時也是天使（回想的時刻能感受到）的角色。藝術，本來就是追求對比， 追求刺激。白天鵝， 黑天鵝，上帝，魔鬼，Thomas 雖然一直折磨著他的演員們，但是他也能從她們的舉手投足中發現她們的潛質，然後讓她們盡情發揮出來。戲不多， 但點到為止， 都很到位。

攝影和音樂也很震撼。不同顏色的對比。白色，粉色， 代表白天鵝的純潔， 黑色代表黑天鵝的放縱。光影的結合，影射出現實中的Niina 和幻覺中的Nina。音樂，結合了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用古典音樂來銜接， 來表達Nina 不同的幻想和人物的心理活動。一個扭曲的卻又純潔無比的形象留在了觀眾的心裡。

Again，如果你有過performing arts 的經歷， 你肯定會感受到這股壓力，這股令你在演出前幾天，幾小時， 幾分鐘，幾秒鐘不能自已的摧殘。如果你沒有過，也不要緊， 請想象一下，走上舞台， 在聚光燈下，在掌聲里，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所能體會到的榮耀！ 

        你毒牙般的辭藻令人望而生畏
　　　　我卻在它們背後看到一個受苦的靈魂
　　　　
　　　　如在煉獄中煎熬
　　　　到處是燒紅的鐵與滾燙的岩漿
　　　　你在肉體的狂歡中尋找天堂的美
　　　　虔誠的心躲在角落裡悲泣
　　　　
　　　　你的雙眼是盛酒的杯盞
　　　　合著血淚你將這辛辣的液體飲盡
　　　　醉里享有無上榮光
　　　　醒后復又惆悵徘徊
　　　　
　　　　愛情終歸是夢幻泡影
　　　　美人總會成一具屍身
　　　　掛著邪惡之名的天真花朵
　　　　詩人啊，你過於熱烈的心是你最大的罪名
　　
　　——【法】波德萊爾 《惡之花》
　　（人民文學社，2008，錢春綺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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