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病中妹妹的通話

01/22/2010

妹妹的癌症病理診斷已經出來了，為了能更好地完成手術，醫生對妹妹進行了第一個療程的化療，化療后的副作用非常明顯。

化療期間，咱不敢打攪老妹，一等到化療結束，妹夫把妹妹接回家修養兩天，今天一早，咱的電話就追到了老妹的家裡。

「幹什麼啊，怎麼我一回來就騷擾我啦？」老妹一定是看到了來電顯示，沒等咱開腔，就給咱這一番調侃。

「這不是想咱老妹了嗎，幾天沒見了，看看老妹活得如何呢！再說了，咱回去的時候，你可沒有少騷擾咱啊，」回去時每天在床上咱接的第一個騷擾電話，一定是老妹從辦公室打來的。

「你少來這一套，你除了想你們家的領導，你什麼時候想過老妹啊？」老妹醋勁十足。

「天地良心啊，咱想你時間比想咱領導時間長。你想啊，想你都40多年了，想領導連一半的時間也沒到啊！」咱馬上把甜罐子里的蜜語拿了出來，「哎，對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一問到感覺，老妹的話匣子就打開了：「這幫醫生都什麼水平啊，我又不是癌症，他們卻用上了化療，本來要用五天的，說是看我可憐，就用了三天，而且是兩個膀子24小時都掛水，弄得我現在兩個膀子青筋直冒，難看死了！」

「那不是防止病情癌變嗎，人家醫生也是好意啊，再說了，這是醫療程序，你別誤解人家的好意嘛。難看又怕什麼呢？你老公又不嫌棄你，就是被休了再找對象，穿長袖衣服不就得啦！」女人啊，都到了這個程度，還要好看，真不知道女人們腦子是咋長的。

「他敢！我不休他就算不錯了，」電話裡面傳來了妹夫「嘿嘿」的笑聲，「除了膀子難看，還吃不下飯，吐得不行，連黃疸都吐出來了，」老妹的聲音不再那麼鏗鏘有力了。

「怎麼跟懷了老二一樣啊，沒準你又懷上了，趕緊到醫院查一下尿，如果真懷上了，那是喜事哦，」這邊，咱偷偷地笑了。

「別胡說八道，你嘴巴里什麼時候吐出過象牙啊，怎麼可能呢！哎，還別說，我還真想要一個老二，」老妹柔情泛起，「你有條件，幹嘛不再生一個呢，生了，我幫你養啊！」

「你再要一個老二，跟你兒子一樣笨，那不讓你煩死啦，」咱順桿爬話題。

「誰說我兒子笨啦，你女兒才笨呢！」一說到兒子不好，老妹馬上來了精神，大有和說壞話的老哥干一仗的衝動，「下圍棋你能贏我兒子嗎？等兒子考上好大學，非讓你這個舅舅放血不可。你答應了，兒子考上大學，到你這裡來玩的，你別後悔啊！」

「絕不食言！而且，是你和兒子一起來過暑假，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咱又加上一句：「你不能食言啊，說好了，你和他一起來的啊！」

沒有聽出咱話裡有話的老妹笑了：「這小子，就怕他考不上好大學啊。」

「你別煩了，你兒子的未來，和你有什麼關係啊？你煩好你自己最要緊了，別沒事好煩神。」

「說的也是啊！」老妹似乎有所醒悟，「不過，哪個父母不為子女操心呢？對了，醫生說，化療后不能摸鐵，也不能接觸冷水，今天老公幫我拉拉鏈的時候，拉鏈上的鐵頭子碰到了我的嘴，嘴麻了半天，揉了半個多小時才好。」

「你就笨了不是？咱有一個秘方，你用你老公的嘴巴揉，如果加上舌頭，效果就更好了，」怕調侃後果不佳，咱又加了一句：「注意，碰上后要馬上用嘴揉，不能躲到廁所或是沒有人的地方再揉，那樣的話，效果就差多啦！當然，你老公要有這個膽才行，再說，你們都這把年紀了，還怕別人笑話嗎？」

「又胡說八道了，用嘴巴揉半個小時，那不把嘴巴都揉麻啦！」老妹笑了，「你就會出餿主意！」

「這你就不懂了吧，嘴巴溫度高啊，用嘴巴揉，絕對不超過5分鐘，如果舌頭再用上來，1分鐘就解決問題了。當然，如果想重溫那種溫暖的感覺，你就繼續揉，把老公的嘴巴揉麻了再說，」這次，電話里聽到了妹夫的笑聲了。

「最近休息如何？」咱沒話找話地聊著。

「別提了，4個人一個房間，病房裡就沒有斷過人，每天睡不到一個小時。還有，旁邊的一個老太，到手術室做手術，開了肚皮又合上了，醫生說不能手術了，回家等死了。」老妹還不知道自己和癌症病人作伴，話語里透著和自己無關的輕鬆。

「多大年齡啦，為什麼要手術啊？」咱繼續爬桿，順老妹話題跑。

「75歲，吃不下飯啦，肚子還疼。家裡的人希望手術后能吃下飯，結果，白挨了一刀。」

「75歲還是不做手術的好，就說咱老丈人吧，」不好，咱老丈人得的是胃癌，不能舉這個例子，別把老妹的疑心病給勾引起來了，「做了手術未必就好，不過，你是良性的，一定要手術，當然，為防止癌變，手術后化療是無法避免的，做好再次『懷孕』吃不下飯的準備吧！」咱希望調侃的語調，能使老妹忽略自己的疾病。

「是啊，化療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你不知道吐酸水那個味道哦，連五臟六腑都吐出來了，」老妹的聲音里，明顯透露著痛苦的神情。

「咱怎麼沒有呢？咱喝醉酒就有過這樣的經歷啊！」咱的策略，繼續調侃，緩解壓力。

「那不是一回事。再說了，那是你自找的，」老妹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所以，你現在就要好好補一補，等以後吃不下的時候，還有一點底子撐著，」咱趕緊提建議了。

「這你要給我老公建議了，」老妹把電話給了妹夫，「你和他聊一會兒啊！」

妹夫接過了電話。

男人們把悲痛壓抑著，對他們都深愛著的女人的未來，進行著早已羅嗦多日、無關痛癢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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