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車事件------中國人的小聰明和美國人的大智慧 （二）

帶著這樣的闖勁，咱也闖美利堅了。

剛來美國的時候，兜里沒錢，花3000美金，買輛二手車，捨不得再花250刀請專職教練，沒事在朋友們的指導下練手。朋友忙，總不能每天跟著咱，孩子和領導才來不久，需要辦理社安號、免疫卡、工卡等等，每天少不了東奔西跑的，無奈，只好無照駕駛那輛二手車，白天到處跑。

好在膽大，見了警車咱不慌，多次外出，還沒有被逮住。那一日，到了中國城辦理女兒的入學接種卡，辦完后，從停手場倒車出來，見後面沒車，手掛倒檔，車屁股就晃出來了，還沒等回頭，就聽見了「砰」地一聲，大事不好！一定撞車了。

回頭，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一輛車，也在倒車，咱倆的車來了個屁股親屁股。

下車，見一中國「爺們」，40多歲，一臉苦相，嘴裡這嘟囔：「這怎麼好？這怎麼好？這車是我去年才買的新車，看被你撞的？」

咱仔細看了，沒什麼啊，不就是你那輛車屁股上的保險杠給撞癟了點嗎？再看咱的車，還別說，雖然是輛破車，就是耐撞，竟然毫髮無損。

「爺們」還苦著臉，道：「這是給女朋友買的，她今天讓我開，就撞壞了，這怎麼辦啊？」

40多歲？女朋友？咱無法把這個年齡的爺們與女朋友聯繫起來，但雙方倒車，總不能算咱的錯吧？於是，咱只好乾脆地說：「哥們，你也有錯。既然已經撞車了，就別急了，你說怎麼辦吧？」

「我這是新車啊，是為女朋友買的，你說怎麼辦呢？」這哪裡是爺們的口氣啊，完全比個娘們還娘們。

「這麼辦吧，咱賠你300塊，你找個鈑金工把癟了的地方敲出來就是了。」咱剛來，不知道敲這樣的一個癟凹需要多少錢。如果在中國，估計，300人民幣綽綽有餘了。

「我這個是新車啊，怎麼辦呢？」「爺們」還在嘮叨著，似乎300塊錢嫌少。

怎麼，想訛詐咱？咱心裡不開心了，這哥們你也有錯啊，咱個窮人，賠300刀已經把牙都咬碎了，還要咱咋樣？

周圍圍起了看熱鬧的人，從旁邊餐館里出來了一個胖子，看上去就是老江湖，一來，就和這個「爺們」打了招呼，經打聽，才知道了這胖子是「爺們」的領導，餐館的老闆，感情這「爺們」是打餐館的啊！這輛車，對他來說，確實不是個容易的事，難怪這麼心疼，而且，還是女朋友的。

老闆畢竟就是老闆，說話得體，就是屁股坐偏了。上來就向咱要保險，說想法從保險公司弄鈔票。保險是必備的轉戶頭文件，咱屁顛顛地到車裡拿出保險，交到老闆手裡，看老闆能夠用啥辦法，從保險公司處弄出錢來。

老闆又要ID，「什麼？ID？」咱糊塗了，咱沒帶護照啊。老闆解釋說，是駕照。

「駕照？咱還沒考出來呢，」咱著實說了。

「無照駕駛？」老闆眼睛一下亮了，馬上對「爺們」說：「那就難辦了，我看還是報警吧。」

報警？這老闆夠TM的黑的啊，這不是把咱往局子里送嗎？在咱家鄉，咱可以找人啊，在這裡，兩眼一抹黑，找誰啊？

再看那「爺們」，這下真爺們了，拿了咱的保險，再也不還給咱了，彷彿拿了給咱判刑的判決書。

事後，咱才知道，這些中餐館中打工的中國人，絕大多數是沒有身份的黑工，尤其是這樣40多歲的男人，一句英語不會，也不知他們是如何來到了美國的。

無奈，咱討價還價道：「那你說，賠多少錢吧？」

「爺們」還夠味，不開價，就道：「我不要你的錢，就要你把車修好。」

「不就是修車嗎？找個修車廠就是了，多大的事啊！」咱大大咧咧了。

「咱是新車，不能到一般修車廠，要到原車dealer處修。」「爺們」還很講究。

「行，咱陪你去。」咱讓領導和孩子等在原處，開了車跟了那哥們，到了最近的dealer處。

Dealer里的機械師很專業，一評價，要700多美金，啥？700多，就這麼個小坑？你是挖了大坑讓咱往裡跳啊，這麼貴？

哥們不懂英語，老美說一句，哥們問咱一句，生怕咱蒙他。都什麼時候啦？哥們也太小看咱的為人了，咱為什麼不給你翻譯？咱也沒聽懂啊！那些什麼專業名詞，說實話，保險杠咱都不知道叫「bumper」，你讓咱怎麼翻譯啊。

啊，對了，價錢咱聽懂了，要700多刀，NND，老美宰人啦，不行，咱得討價還價。

於是，挺身而出（也就咱能用幾句中式英語對付了），比劃加單詞，要求便宜一點。

老美不來事，「sorry, sorry」說個不停，就是不肯還價。現在，咱是知道了，老美dealer是從不還價的。

看天色已晚，只好一咬牙，把支票本拿出來，大筆一揮，700多刀就交了出去，這麼多錢，該咱下多少次餐館啊。

哥們開了咱的舊車，和咱一起，回到了出事的地方，胖老闆還在（下午沒生意），或許和咱家領導套近乎了，見咱回來了，推心置腹地告誡咱：「你們全家來美不容易，你沒有駕照，出了事你賠不起的！聽老哥的話，別這麼蠻幹。」

胖子這話，咱當時根本沒有感覺有啥好意，有的只是落井下石的感受：你個胖子，剛才想把咱往局子里送，現在有做好人，以為咱是個傻子啊！

不理他，咱們走人。

現在咱是知道了，那個胖子還是個慈眉善目的人，咱無照駕駛，足可以坐上幾年牢，然後全家被美國移民局一腳踢回家。看中國城那麼多沒有身份的人，每日為五斗米折彎了腰，咱就為這麼一點小事，把一家的身份搞沒了，咱這樣瞎來，上對不起祖宗，下也對不起女兒啊！（好在最終醒過來了）

開了車回家，一下把考駕照的事提到議事日程。同一個星期，就把駕照考下來了。

拿了臨時駕照，咱出了考場，一下把胸脯挺了起來，咱有ID咱怕誰？警察、撞車，咱都不怕，咱有保險和ID。

日子一天天過去，膽子一天天變小，現在，咱不僅怕警車、撞車，就連亂停車，咱都怕，畢竟，咱現在是美國「知識分子」，咱已經度過了無知而無畏的時光，「咱是流氓咱怕誰」的日子早已離開自己了。

越活越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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