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準備在10月份進行第二次植牙手術,但因為要回國,準備大開食戒,總不能戴著個剛植的牙釘回國喝稀飯吧。於是,和牙醫約了,改期。
第二天要回國了,前一天晚上,收拾行李,上網和父母聊天,再聯繫回國接機事宜,隨手,就把假牙丟電腦桌上了。
一夜渾渾噩噩,第二天天沒亮,就梳妝打扮完畢,到「自留地」找牙,結果,大驚失色,牙不見了。
回國沒有了牙,這哪成嗎?別說老爸老媽看了難過,就是去見以前的紅顏啥知己的,讓咱怎麼張口嗎?不行,趕緊找。
經過領導和咱仔細回憶,估計假牙應該在電腦桌上,可電腦桌一直被女兒佔用,上面堆滿了書本紙張。仔細把那些破爛翻了,也沒找到。領導也瞎翻一氣,還是沒有。
「是不是你又把咱的牙扔了?」咱已經頭冒火了,離朋友來接咱到機場的時間越來越近了。領導也是,到過機場多次,就是不識路,每次咱上機場,都是朋友接送,而她出行,咱可是每次都當保鏢的啊。
「你自己不放好,還怪我?」領導的火似乎比咱還大。
「不行,咱還得到垃圾桶里找。」咱又準備戴一次性手套了。
「昨天的垃圾已經被我倒掉了。」領導連讓咱戴手套的機會都不給。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下完了,咱的臉丟大了,都丟國內了。不行,咱丟不起這個人,咱不回去了。」與其是說給領導聽,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繼續翻箱倒櫃,剛梳妝打扮好的行頭也給弄得象出門要飯一樣了。
實在想不起來擱哪裡了,只好在電腦桌前繼續找,把東西又翻了一遍,掉地上的紙片也不放過。
哎呀!找到了,被划拉到一個信封里,而信封又被划拉到了地下。看這個領導,你這樣當領導,怎能服眾?難怪咱整天個想出門透氣呢!
不都是你自己亂放的嗎?你還怪我亂划拉,你出門一趟,家裡就給你糟蹋得和廢品收購站一樣了,還嘟嘟囔囔幹嘛?趕緊出門,別人都來了……領導還在那裡廢話羅嗦,如果不是找到了牙,咱早就一巴掌把她的牙給扇掉了。
戴著這樣的牙,讓咱回國解了一次饞,此處不表。
記憶中的還有兩次的事情都是發生在單位吃中飯的lunch room。
吃飯的房間不大,中國人一般避開和老美的吃飯時間,中午休息是中國話大放肆的時候。每次吃飯前,咱都把假牙拿下來,放餐巾紙上,待吃完飯再戴回去。
開始的時候,同事都很開心地笑咱的醜態,可咱為了享受食物的美味,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見諷刺挖苦打擊不了咱的錚錚鐵骨,大家也消停了。
飯後吃水果,水果皮就放餐巾紙上,等後面來了人,自己讓座,順手把餐巾紙包了扔垃圾桶里。出門見人說話漏風,方發現牙丟了,趕緊回去到垃圾桶里找,看把同事們樂的,笑得東倒西歪,風言風語地沒個完。什麼「垃圾王垃圾堆中尋寶」,「在中國見過到垃圾堆里撿破爛的,在美國還沒見過,咱們算開眼了」,「那玩意還能用啊」,「你平時嘴巴那麼厲害,現在沒牙看是啥樣的結果」,「怎麼又在垃圾中找寶啦」……這幫人,平時里就嫉妒咱的嘴巴,現在算是找到機會了,極盡調侃之能事。
跟這幫人沒道理講,就等他們犯到咱手裡,沒事咱再給他們十倍調侃回去,讓你們知道,咱沒牙也不是好惹的。
在熬過了領導回國,女兒回國后,咱把再次植牙的事情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來了。一過完中國年,咱就把油嘴揩乾凈了,準備把積累了的一點脂肪,消耗在第二次手術上。
手術安排在三月下旬,咱自己給自己鼓著氣,哼著小調,坐進了那個讓咱到現在還心驚肉跳的牙科椅里。
漂亮牙醫的笑容給口罩遮住了,但顯然人家還是挺重視的。此次鑽洞和打磨小心翼翼,不過,和助手的對話讓咱心涼了半截。
牙醫輕聲問助手:「 2.3號的牙釘有嗎?」
助手出門找了一下,回來也輕聲:「沒有找到。」
牙醫:「在左邊第一個柜子里。」
助手:「看了,沒有。」
牙醫起身去找,也沒有找到,於是回來決定用2.8號的牙釘。
2.8號?是個大號嗎?上次咱就是用的大傢伙,難道這次又用這玩意兒?那大號的沒準是給老美性感大嘴用的,咱的嘴有那麼大嗎?咱的牙槽骨很薄,能用這麼大的釘子嗎?心裡的疑問一個接一個,就張了嘴,沒法說出來。
咱的眼鏡早被下掉了,兩隻無神的眼睛不由東張西望,帶了疑惑和恐懼,看看牙醫,再看看助手,眼裡沒有了往日的英雄氣概,有的只有被推上屠宰場央求屠夫輕下手的動物般哀求。
牙醫看出了咱的恐懼,自我輕鬆地解釋說:釘子的效果是一樣的。
誰知道呢?這次如果再出現融骨的問題,咱不會再沉默了,咱交了錢,你們不能選擇代用品往咱嘴裡塞吧?
由於要擴大洞口的寬度和深度,牙醫又動用了大器械,咱的兩隻眼再無神地看著她,發現原來的漂亮也不見了,有的只是屠殺動物時的「殘忍」(心理恐懼造成的感覺)。
「哇哇哇,痛!」嘴裡含混不清地叫著,牙醫彷彿清醒了點,趕緊道:「這邊打了麻藥,那邊忘了,再打點。」看這情形,她比咱還緊張。
又在另一邊扎兩針麻藥,繼續鑽洞。看進度不大,牙醫用了鑿子,插進了下牙槽的洞口,上面用小錘敲打著。可憐了咱的下巴,擊打一下,抖動N下,有點象擊打玩具中的彈簧腦袋,擊打一下,腦袋抖動半天。咱心裡一直擔心著,下巴別給打掉下來。
牙醫見咱的下巴抖動不已,示意讓助手托住咱的下巴,既防止抖動影響打孔,又作好了預防打脫下巴的準備,一舉兩得。咱一下就想到了咱家領導打耳洞的事,難道領導的耳洞也是這樣打的?把耳朵拽了,用個針戳一下,松一下?見洞不大,再戳一次,再戳一次,再戳……領導也夠勇敢的啊。
好在時間很快過去了,該上釘子了。
就聽到扳手的聲音,還有牙醫和助手的對話。
牙醫:「進去一點了嗎?」
助手:「好象進去了一點。」
扳手繼續著。
牙醫:「現在進去了吧?」
助手:「好象是。」
牙醫:「我不敢使勁,怕鑽透了骨頭,那就麻煩了。」
聽了這話,咱一下感覺到了牙醫手的顫抖,咱的心也顫抖了。天啦,如果把骨頭鑽通了,咱別吃啥營養,啥營養都通過這個洞給漏進了骨頭裡了。
助手問:「難道現在沒有在監視器下看釘子到位情況的儀器嗎?」
牙醫答:「已經有這項技術了,還是三D的。」
聽了這話,咱一下就想坐起來,道:咱不做了,等買了這個儀器再做吧,咱不急,不在乎這一兩年的等待。
釘子在旋轉著,牙醫手上感到吃住了勁,一下興奮地輕聲叫道:「進去了,進去了。」
喊聲未幾,手也停下來了,牙醫自言自語道:「就這樣了,不能再鑽深了,以免鑽通了骨頭。」
聽了這話,咱繃緊的肌肉和神經才鬆了下來,骨頭沒鑽通,以後肉湯不會從洞里漏下去了。
拍片看位置,還很漂亮,出門到藥店買葯,回家開始了不吃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