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對年過半百這個詞的理解就是老年人,一直記得我太太(外曾祖母)有一張五十大壽的照片,裡面的她穿著小腳布鞋頭戴一頂黑絲絨帽子端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曬太陽,整個一個老壽星的樣子。太太一直活到九十多,她去世時我估計也就五六歲吧,可是印象中太太好像就是那個樣子一成不變。這更讓我堅信年過半百就是老人,定了型的老人。
撇去小時候不說吧,等到我二十齣頭踏進單位時我依舊認為年過半百的就是老人了。那時候我們教研組裡有好幾位老先生,劉先生蔣先生估計在六十以上,譚先生童先生和施先生也就是年過半百吧,另外還有四十多歲正當年的沈老師。可是我那時候統統把他們當成老先生,可能沈老師是屬於滑進滑出的那個檔次吧,但她為人很謙遜謹小慎微連微笑都很好地控制著度,所以我就把她歸入老先生之列了。對於老先生們,我是絕對地無條件的遵從,把自己放在乖小囡的位置上。教學上學術上我儘可能聽取他們的意見,好似拿塊海綿去吸水,可是平時生活上娛樂上我和他們應該沒有太大的交叉點。比如我喜歡翻行頭(衣服),爭取一個學期衣服不重複,可從來不會和他們探討什麼服裝流行;再比如我喜歡在淮海路上兜商店買西點,可不會想知道他們是喜歡奶油蛋糕還是泡芙。
有一天,我兜完了商店順便去辦公室抽屜里拿書,湊巧蔣先生在辦公室閑坐著。我穿了一件雙拼的連衣裙,右邊是純淡灰色的,左邊是灰色和醬紅色細方格的,沒想到蔣先生對這件衣服大為讚賞。他細細分析了顏色,面料和畫面組合,一疊連聲地說這衣服設計巧妙,獨具匠心,這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一直以為老先生們只看得見典籍,誰想到他們對時裝也頗有見地。後來其他幾位老先生也陸續評論過我的衣裝,其中最有意思的當屬劉先生,不過劉先生的故事可能要講三天三夜了。蔣先生那天給我印象很深,也稍微改變了我對年過半百之人的成見,開始覺得他們可能不是我想象的那麼老。
不過他們老不老的不打緊,打緊的是一轉眼我自己年過半百了。五十歲生日一過就收到政府的禮物,一個包含了測試大便隱血所需的大信封,那個鬱悶啊!到了大修大補的時候啦!政府怎麼就這麼缺德呀?迫不及待地提醒「你老啦!」我報復性地把信封扔進了垃圾桶,假裝我依舊年輕,事實上我也沒感覺老啊,至多也就是四十來歲的感覺,抓住青春的尾巴!!
好景不常,這份年輕的自信在鏡子面前很快土崩瓦解了。鏡子里的那個我有野草般頑強的白髮不動聲色地吞噬著挑染的棕紅色髮絲,臉上的皮膚抵不過地心吸引力的召喚款款下垂,兩個眼袋日漸增大以至於眼睛變成了一大一小。那一刻只有一個念頭:存錢!去韓國!
錢沒存下來韓國自然是去不成的,又是兩年,對鏡子里的我也習以為常了,漸漸又覺得年輕了起來。尤其是兩個小孩常常會安慰我說「You
are fine」,我女兒還說和她同學的父母比較我就是很up
to date了。讓我感覺不老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我有一圈年輕的朋友們,論年紀他們是我的下一代,可是他們比我年輕時覺悟高,願意接近我這樣年過半百的人。我們有一個微信群,他們幾乎天天和我聊,聊工作聊生活聊男朋友女朋友聊美食聊旅遊,這不又約好了新年去燒烤。我偶爾有自知之明時會底氣不足地提醒他們一下,別忘了我們群里有一位大媽哦,他們就會很果斷地否認「哪裡有大媽?」其中一位還引經據典地跟我說,據她研究我和她都屬於七零后,那信誓旦旦的樣子讓我都不得不信我真是七零后。前些天,我還佔了回上風,因為我借用了零零后的新語錄,「他找不到女朋友因為他吃藕」把他們搞得摸不著頭腦,就在他們以為我一夜之間得了老年痴呆症打算放棄我的時候,我哈哈大笑地說「吃藕=丑」。與時俱進
YE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