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新首相布朗就任后打破慣例,首次出訪的是德法,而不是美國,被認為是英法德力圖構建歐洲新軸心的標誌。雖然這次訪問的象徵意義要大於實際意義,我們還不能因此得出英法德三國新軸心已經建立的結論,但仔細分析近年來三國內外政策的變化和大國格局的演變,還是能感受到歐洲新軸心的輪廓在逐步浮現。
建立三國軸心的前奏
伊拉克戰爭前後,在施羅德、希拉克、普京「三巨頭」推動下,歐洲形成了事實上的法德俄戰略軸心,與「兩布情結」下的英美特殊關係形成了對立。從2005年默克爾取代施羅德開始,法德俄軸心已經蕩然無存。隨著法國總統薩科齊和英國首相布朗先後上台,新「三巨頭」開始掌舵歐盟,引起了國際社會對英法德關係能否改善並進而建立歐洲新軸心的猜測。
在上半年默克爾擔當歐盟輪值主席期間,三國共同推動完成了兩件大事,表明了三國具有共同的利益訴求。
一是今年春季,三國積極推動歐盟峰會通過了關於「三個20%」的大氣減排目標,而且還步調一致地在八國峰會上勸說美日等國通過了關於同意考慮在2050年全球溫室氣體排放減少一半的建議。這說明,三國在氣候變化、環保、對非援助、全球減貧等諸多全球性問題上具有共同利益。
第二件事情是6月三國共同推動通過了簡化版的歐盟條約,激活了幾乎胎死腹中的歐盟憲章條約,推動歐盟一體化進程繼續前進。這說明三國在推動處於十字路口的歐盟內部改革和加強歐盟團結方面具有共同關切。
前幾年,英法德一直沒能建立真正的歐洲新軸心,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三國在伊拉克問題和對美關係上存在嚴重分歧。但今天,我們都可以看到,有些因素衝擊著英美特殊關係。
布萊爾過於親美和在伊拉克問題上的立場激起民憤,其在位時期的經濟成就也最終未能挽救其下台的命運。布朗為在下次大選中保住「相印」,必須重塑形象,回應國內日益上升的反美情緒,適當與美拉開距離。
布朗上台以來的種種跡象表明,美英特殊關係已經出現裂痕。布朗新內閣中許多成員對美都不太感冒。布朗新外交國務大臣在首次接受媒體採訪時毫不含糊地稱,英國的外交政策應超越「英美特殊關係」。而作為布朗的密友、新任國際開發大臣亞歷山大則在美國外交學會發表演講時,公開批評美國的大棒政策和單邊主義。這恐怕不是這些大臣個人觀點的發泄,而是布朗內閣調整對美政策前的一種「試探」和「風向」。
與之相較,隨著參與伊拉克戰爭爭執的主要角色施羅德和希拉克退出政治舞台,「伊拉克情結」已不再成為法德改善對美關係的障礙。作為新一代政治家的默克爾和薩科齊,對美都有一定好感。法德兩國近來不斷改善對美關係,注意與美溝通,在諸多地區熱點問題不斷加強與美協調,在大中東、中亞等地緣戰略上與美加強戰略互動,跨大西洋關係不斷恢復和加強。
英國有意與美拉開距離,淡化特殊關係,法德卻不斷拉近與美距離。「一遠一近」,英法德三國在對美關係上尋找最大「公約數」。三國在對美關係定位上分歧縮小、逐步靠攏是形成真正意義上的英法德軸心的重要前提。
實用主義成為粘合劑
三國能否建立軸心,恐怕還得從三位新領導人的執政風格上尋找線索。有人曾說,施羅德具有「俄羅斯情結」,與普京「志同道合」,下台後仍積極推動俄德能源合作。希拉克具有「中國情結」,對中華文化尤其是古文明「情有獨鍾」。而布萊爾則與小布希關係親密,具有「兩布情結」。「三位巨頭」的三個「情節」難以使三國走到一起。
新「三巨頭」則呈現出與前任完全不同的風格,更多強調實用主義,感性和個人關係往往被理性和解決具體問題所取代。正如薩科齊所言,「應改變混淆國家利益和個人關係的做法」,「制定外交政策時,不應以達成共識、保持連續性、堅持原則等為前提條件」。這種實用主義的外交路線使三國從一開始就沒有了對美的反感,也沒有了親華、親俄的標籤,而這正是推動三國為了應付歐盟內外新挑戰而被迫走到一起的一個重要因素。
但三國軸心能否真正建立還面臨許多挑戰,歐洲新軸心的框架也需要不斷釐清。英國沒有加入歐元區,也不是申根協定成員。英國能否真正認同歐盟的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美國是否會繼續利用英國和「新歐洲」國家來離間、牽制「老歐洲」等都有待觀察。最近英俄圍繞「引渡事件」而爆發的外交戰則是對歐洲新軸心的一個考驗。與美鮮明地站在英國一邊的態度相比,歐盟表態則顯得有所克制和顧慮,也並未捲入。這至少說明,法德不願過分惡化與俄關係,仍具有一定的「俄羅斯情節」,英法德暫時還不能做到「同心同德」,英美關係與法美、德美關係相比還是有點「特殊」。
此外,以前歐盟只有10國時,靠法德軸心就可以推動歐盟前進,如今擁有27個成員的大歐盟恐怕已經不是法德軸心,甚至也不是英法德軸心能夠推動起來了。典型的是今年6月在討論簡化版歐盟條約時候,波蘭就跳出來表示反對,對波蘭被排斥在歐洲新軸心之外表示不滿,而義大利也對英法德三巨頭力圖建立推動歐盟前進的「發動機」不以為然。而根據簡化版歐盟條約的規定,歐盟將設立一個統管外交事務的「外交部長」,歐盟的權力將進一步加強。屆時,推動歐盟前進的新軸心恐怕還少不了新的「歐盟外長」。未來,歐盟新軸心將更加複雜多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