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近關於湖南洞庭湖邊的鼠患報道,我很是揪心。因為雖然目前這個地區發生鼠瘟的可能性不大,但鼠患卻是看得見的憂患。
《詩經》有:「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但是中國古代雖然常有蝗災,但因鼠成災的紀錄卻不多。因為老鼠的背後,造物主早給安排天敵在伺候著,比如貓和蛇。貓對鼠患的作用其實遠不如蛇,貓只能是人類家養,在住宅這類重點地區防範老鼠,而在廣袤的荒野上,滅鼠的重任交給了蛇,蛇鼠同窩,蛇能深入敵陣取上將之首,這點貓永遠比不上。
貓、蛇、鼠多年來基本上保持一種三角平衡,不需要人類操多少心。儘管三湘之地早有捕蛇之俗,如永州之地的百姓捕黑質而白章的異蛇,但那畢竟只是捕某一種蛇,用途僅僅是入葯。不像現在「口水蛇」流行,只要是蛇,就能變成美味供食客大快朵頤。沒有了天敵的老鼠自然鼠丁興亡。
乍看起來,鼠患的來由是人們的好吃,說重了是貪婪也無不可。個人一般是隨大流的,這種吃蛇風北伐,其實也能看出一些國人的超級自信:作為萬物之主,哪能連小小的老鼠也對付不了。
受董仲舒「天人合一」之說的古代皇帝,在面對自然界時是很卑微的,自然界的種種怪異現象,包括蝗災、地震都讓他理解為上天示警。他們沒有那種憑人類的力量可以左右自然界的豪情壯志,所以也不會也用不著動用各種力量去對付鼠類。因為有貓和蛇在那裡替人類站崗放哨。
人類不依靠貓和蛇而能控制鼠類的自信也不是憑空產生的,科學發達了,我們有殺傷大的毒藥,我們甚至能修一條水泥大堤作為割斷老鼠的「馬其諾防線」。可這些面對無處不在的老鼠不可能起到根本的作用,大自然的平衡一旦打破,再好的技術也難修補,也難防範。
撇開自然界,單說人類社會何嘗不是如此?社會有一種多少年形成的平衡,如果一個社會超級自信,覺得他有足夠的力量按照自己的意願設計某種模式,控制諸多社會角色的規模和行為,而不惜打破某種平衡。那就會像洞庭湖邊的居民面對鼠患那樣,你再強大也很難讓地下的老鼠按照人類的意願繁衍和生存。
鼠患,從根本上說是人禍導致的。《詩經》里還有一首詩唱道:「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這說的是人如果沒有端莊的儀容和好的品德,還不如老鼠,不如死掉算了。面對三千年前祖先留下人鼠對比的詩歌,我們能否捫心自問:我們比老鼠究竟強大多少?我們是否該敬畏包括老鼠在內的大自然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