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恩格爾(Robert Engel)十歲的兒子問他最近整天都在網上幹什麼,恩格爾解釋說他在玩一款新的電腦遊戲:BraBaby冒牌特攻隊。
那並不是一款真正的電腦遊戲──但對恩格爾來說實在太真實了。這位43歲的芝加哥新創企業家在與猖獗的仿冒產品作鬥爭,而被仿冒的對象是他的公司生產的BraBaby產品。這種產品是一個可以防止胸罩在洗衣機轉桶內絞纏的塑料籠子,看上去像個威浮球(Wiffle ball)。他每天四小時在電腦上乾的事情就是跟蹤在網上低價出售冒牌BraBaby的中國公司。
恩格爾說,找到這些冒牌廠家並不難。他們中有很多都厚臉皮地使用了BraBaby這一名稱,有時就把字體和圖案樣式作些調整,跟正宗的Brababy稍有不同。他們常常盜用恩格爾的商標和他的廣告宣傳圖片──包括他的妻子、BraBaby的發明人勞拉(Laura)展示產品的照片。
「人們總以為最難的是創造出一個偉大的產品,但然後你會發現,艱難的工作才剛剛開始,」恩格爾說道。他將自己與仿冒產品的鬥爭比作「打鼴鼠」(Whac-A-Mole)遊戲──關掉一家,另一家又冒了出來。
華特-迪士尼公司(Walt Disney Co.)和耐克公司(Nike Inc.)等跨國公司長期以來都因中國的仿冒產品而失去大量業務。輝瑞公司(Pfizer Inc.)僱用了全職的假冒偽劣產品調查員來打擊假冒萬艾可(Viagra, 又名:偉哥)。恩格爾的行動則說明了小企業試圖在中國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時所面對的巨大挑戰。
除了他自己和妻子之外,恩格爾的Angel Sales Inc.只有八名職員,沒有調查員或高明的法律團隊來對抗那些在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中身經百戰的仿冒品廠家。「如果我自己不管,誰又會去替我做這些事呢?」他問道,並補充說:「現在我把它視為作企業的一個代價。」
恩格爾說他曾見過他的BraBaby產品的標價低至38美分,而它的正常批發價為1.25美元。在互聯網上發現了更為便宜的仿冒品之後,一家澳大利亞公司最近取消了向Angel Sales發出的訂單。恩格爾說,這家公司還指責他以高於「公平的市場價」的價格銷售產品。
在律師的幫助下,恩格爾已經向71家中國公司發出要求他們停止銷售仿冒產品的信函。一些商家停止了侵權行為,但其餘的仍在堅持,有的只是用他們自己拍的圖片替換了恩格爾的宣傳照片,或者乾脆置之不理。
這場艱難的戰爭甚至影響了恩格爾與妻子的關係。勞拉兩年前發明了BraBaby,現在擔任公司副總裁,主管營銷。恩格爾說,這種壓力不光在工作上。它還滲透到我的生活中。恩格爾還是一位爵士小號手和柔道愛好者。
現年41歲的勞拉(Laura Engel)補充說:「有時候我們會非常生對方的氣,也沒什麼意思,因為我們還得一起回家吃飯。」
在BraBaby面世之前,恩格爾夫婦就已經開辦了一家小公司,開發和銷售日用產品,如掛 匙的架子及園藝工具等,這些產品主要是通過郵購目錄和網路等渠道銷售。他們從來沒有過特別暢銷的東西,直到BraBaby出現。電視名人雷克爾•雷(Rachael Ray)和托尼•丹扎(Tony Danza)在他們的早間脫口秀節目中為它作了宣傳之後,BraBaby一舉成功──每周銷量達到一萬件。
去年春季,BraBaby開始在家庭購物網路上宣傳。恩格爾說,中國公司很快就開始推廣他們的仿冒產品,在他們的包裝盒及廣告上印上熟悉的「與電視上一致」(As Seen on TV)的紅色標誌,以推動銷量。
今年早些時候,恩格爾與總部位於喬治亞州的oneCARE簽訂了協議,向後者授予了BraBaby的零售分銷權。該公司計劃將這款產品貫以寶潔公司(Procter & Gamble)的汰漬(Tide)品牌標識,並在大型零售商那裡出售,如沃爾瑪(Wal-Mart Stores Inc.)、Target Group及Bed, Bath & Beyond Inc.等。恩格爾想把那些仿冒者扼殺在搖籃中,確保他的合作夥伴不會被一大堆廉價的冒牌貨嚇一跳。
Brababy還受到來自韓國和土耳其的仿冒品的威脅,這一點證明了中國遠非世界上唯一一個知識產權的戰場,但它卻是世界上風險最高的市場之一。因此,恩格爾已經向仿冒者宣戰。今年4月,他帶著塞滿了商標和設計專利文件的公文包來到中國最大的出口交易會──廣交會。他的使命是:走遍交易會的3萬餘家參展攤位,找出向進口商廉價出售Brababy仿冒品的中國公司。
沒多久,恩格爾就發現中基寧波對外貿易股份有限公司(Ningbo Foreign Trade Co.)在以每件45美分的價格出售數以萬計的Brababy仿冒品。恩格爾假扮成買主,問了幾個關於產品的問題,然後拿了一本宣傳冊,便衝進了交易會的知識產權投訴辦公室,在那裡,他得知自己缺乏證明自己身份的必要文件。幾天後,他在北京與幫助他在中國註冊BraBaby的律師協商,但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律師告訴他,他的申請被「積壓」了──這是中國的一個典型問題,商標註冊通常耗時三年之久。
恩格爾再次返回廣州並前往香港,進行第二輪的查探,他發現另外八家貿易公司也在展銷BraBaby仿冒產品,而且是面向海外市場。在他最近的這次查探旅程中,他有35個小時是在飛機上度過的。
恩格爾說,在他下一次「進軍」中國時,他會準備好所有的文件,包括證明他與公司關係的文件原件。
在知識產權申訴的紛亂世界,恩格爾自己也不免要應對挑戰。得克薩斯州奧斯汀市的一家名為BraBall的公司擁有一項與BraBaby類似產品的美國專利,而且他們獲得專利的時間比恩格爾還早。不過BraBall的合伙人傑克•蘭德爾(Jack Lander)表示他們目前還沒有將恩格爾的產品告上法庭的計劃。蘭德爾曾任美國發明家聯合協會(United Inventors Association)主席。
「我們憑質量競爭,」他說道。
從恩格爾夫婦手裡買下BraBaby零售經銷權的OneCARE表示,它不會對知識產權問題作出評論,不過他們將於秋季在美國的大型零售商店推出BraBaby。
恩格爾說,迄今為止他已經花了約12.5萬美元在美國、歐盟、澳大利亞、紐西蘭、中國台灣、香港以及中國大陸為BraBaby的專利、版權和商標進行註冊。但仿冒者眾多,而且那些公司能夠迅速消失,然後以另一個名字重新出現。
「這個過程就像追捕幽靈一樣,」恩格爾說。
幽靈偶爾也會顯形。在最近一次的交易會查探之旅中,恩格爾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胡冰谷(Bingo Hu),他是寧波博高國際貿易有限公司(Ningbo Bingo International Co.)以及其他兩家總部設在寧波的公司的所有者。
「我給你寫過『情書』,可你卻沒有回復,」恩格爾說他在胡冰谷的展位前這樣對他說道。那個攤位還展示著一種名為BraSaver的產品。
胡冰谷說,在恩格爾與他接觸之後,他馬上聯繫了供貨商,告訴他們「不要再給我找麻煩了」。他說自那以後就停止了BraSaver的銷售。
恩格爾當時還問胡冰谷,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恩格爾的產品所造成的影響。恩格爾說,胡冰谷似乎對此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