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1979-自衛反擊戰(二)

作者:燕山紅場  於 2013-2-24 03:42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政經軍事|已有1評論

關鍵詞:自衛反擊戰

二、「殺雞用牛刀」的記憶

龍州是廣西的邊陲,縣城不大,步行20分鐘就逛完。居住著壯族和少數的漢族群眾,壯族的女人一律裝著純黑色的自織的棉布衣服,無論年紀大小都是紋眉,高高的前額、雙眼皮和一色的黑衣構成當地獨特的風景,驚嘆之餘為壯族婦女的勤勞、善良和淳樸折服。壯族的男人和漢族人穿戴一樣,只是從那高高的前額和深陷的眼睛來分辨。大部隊的到來使這個小縣城沸騰了,高音喇叭播放著最走紅《祝酒歌》,街邊鐵匠鋪叮叮噹噹錘聲音始起彼伏,百姓們照常忙碌沒有一絲驚慌,連隊的司務長們在集市上匆忙採購,到處是喧鬧的人群。城邊通往水口的國道上川流不息的軍車預示邊陲小鎮寧靜即將成為過去。

當時,越南當局看到中國大軍壓境后已將正規部隊全部後撤,在邊境上只有邊防屯(邊防部隊)和民兵。接觸42軍的偵察連的戰友得知,邊境地區已經沒有越南的正規軍我們的幾十萬大軍無用武之地,此仗可以完全不打了!閑暇時經常聽到越南人和龍州的民俗和趣事:越南人因熱帶氣候的身體發育成熟早,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不向中國那樣談虎色變假正經。女人趕街時遇到男人的騷擾和侵犯時,女人為保命會走到僻靜地方與男人苟合后一走了之;邊防屯的編製的女兵白天訓練洗衣夜晚為當官的提供性服務;我邊境村莊的二流子經常跑到越南一年半載娶一房越南老婆帶回來,二流子窮光蛋卻有兩房老婆讓人啼笑皆非;越共的創始人XXX雖然終身未娶,卻在龍州有好幾個相好--,此事無法查證肯定事出有因。

2月13日上午,為了驗證邊境水土的情況,我們一行四人驅車到水口邊境檢查(是42軍的主攻出口)站取樣。在離檢查站200米處下車步行,距檢查站還有50米處時因看不到我方執勤的戰士,我們四人頓時慌了神,格外的安靜誤以為走入越南的領土,緊張的躲到樹后不敢再前進,此時有點風吹草動那後果不可想象。全副武裝的檢查站戰士看到箭拔弓張我們馬上走了出來,輕輕地呼喚並招手致意,我們長嘆一口氣緩過神。柏油馬路在我方邊境一側被高高的沙袋工事阻斷,檢查站已被42軍突擊部隊接手(這些戰友估計大多數沒有活到今天,在此深深悼念他們!)。在取樣后,我們趴在沙袋後面向對面看去,一座二層小樓,式樣與我方的大致相同,估計是在「同志加兄弟」年代里由中國修建的。此時,一個身穿草綠軍服的越南士兵提褲子跑步上廁所,他是那樣年輕、步子是那樣的急促!那景象使我至今難以忘懷,因為三天後他和那二層樓都化為了灰燼。

開戰前的幾天很難熬,人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每天聽著的新聞聯播後晚上躺在床上集體聽著《美國之音》,判斷著前線的形勢和掂量著即將打響的戰鬥。最關心著是北部邊境的蘇軍的動靜,擔心他們一旦策應越南,38軍是否阻擋的住?北京是否安全?首都受到威脅那後果不可想象!春節后時任副總理的小平同志訪美回來后,大家心裡頓時踏實,收拾越南沒有後顧之憂了!多年後從解密消息得知,對越自衛反擊戰以廣西為東線兵團,總指揮為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下轄第41軍、第42軍、第43軍、第54軍、第55軍和第50軍;以雲南為西線兵團,總指揮為昆明軍區司令員楊得志,下轄第 11軍、第13軍、14軍和第50軍149師。近十個野戰軍約XX萬人云集在與越南接壤的狹長地帶,用「殺雞用牛刀」的比喻兩軍的態勢一點也不過分。我前沿部隊的過度集中唯一擔心的是轟炸,如若遭遇空中優勢的美軍就徹底遭殃了。反擊戰自始至終越南的飛機從未起飛,調往廣西、雲南的我空軍部隊在攻堅戰時也沒出動,可見自衛反擊戰局限性和戰爭組織者思想的禁錮。

2月17日凌晨5點左右,隆隆的炮聲將我們驚醒,興奮和緊張的人們互相說著一句話「開打了」!為了搞清越軍使用化學武器的真實情況,我和兩位研究員驅車前往42軍的一個突破口。在通往邊境的路上,工兵挖掘機正在土工作業,X研究員告訴我,這是在準備烈士下葬的墓穴;行至邊境界碑時道路堵塞了,準備出境的部隊全副武裝地坐在解放卡車上,高聲唱著革命歌曲(不是在唱,是壯膽的怒吼),進境的解放卡車載著傷員一輛一輛(道路惡劣和救助條件簡單,每輛卡車只能拉4-5名傷員,有些傷員在顛簸中犧牲)接踵而至,路上隨處可見滴滴的血跡;我們來到了用學校改建的野戰醫院現場,發現傷者均為槍傷,沒有使用化學武器的跡象。反擊戰開始才3個多小時,醫院裡已經躺滿了傷員。一位雙眼受傷的戰友撕心裂肺的哭嚎響徹了空間,因無法接受失明的現實情緒失控傷員被六個醫護人員死死按到在床上。

一個突破口為何受阻而傷亡巨大呢?與傷員了解后得知,一是偵查準備不細,對山林作戰準備不足;二是步(步兵)坦(坦克) 作戰協同失誤;三是參戰人員心理緊張。亞熱帶的越南北方地貌和植物造成易守難攻,偵查再到位實戰下也有紕漏。我軍坦克分隊入境后因速度快與步兵連脫節失去掩護,前兩輛被越軍的40火箭筒擊毀,無奈下其餘只能掉頭回撤,遲到的步兵由於緊張把回撤的坦克誤判為越軍,驚恐中演繹了自相殘殺的悲劇。多年形式主義的危害和部隊訓練的落後,我軍單兵的作戰能力與多年戰爭磨難下的越軍不能同日而語,山林作戰對我軍更是陌生和薄弱,誤傷這類的血的教訓也就不足為奇。對於小弟弟(越軍)的小把戲老大哥(我軍)很快總結提高,從第二、三天開始,我軍各部隊就採用了炮火延伸射擊、步坦交錯推進、從山脊制高點向下衝擊和封堵山洞打法,以小部隊牽制肅清越軍騷擾人員,大部隊不怕疲勞和犧牲,在山地叢林中迅速穿插迂迴,向越軍的主力部隊和高平、涼山等省會實施戰略包圍。

反擊戰的初期,很多參加抗日、解放戰爭的師團副職幹部下到一線連隊參戰,看到前進受阻后,這些老領導拿出來當年玩命精神,跳出掩體帶頭衝鋒,榜樣的力量激勵了年輕的幹部和戰士視死如歸。有多年實戰經驗的越軍單兵可以使用多種武器,併發明使用了高射機槍平射,多種武器輪番熟練使用對我突擊連殺傷很大,很多老領導在第一天中也有傷亡。

從醫院出來后,我被血淋淋的傷亡場面震撼了,雙目失明戰友的歇斯底里哭嚎聲刺痛了我,心靈深處在哭泣---。戰友們的犧牲和鮮血像一針嗎啡,我的驚恐和畏懼沒有了,把個人的生死丟到了腦後,期盼著用自己的身軀來換取這些17、8歲稚嫩戰友的生命,讓他們幸福快樂!

在回來途中,X研究員聲情並茂地講述了在參加越南南方做軍事顧問的一段小插曲。為了避免美軍的地毯式轟炸,越軍戰時集中戰後散夥損失很小,得知美軍直升機即將襲擊野戰醫院時,X研究員、醫務人員和警衛如驚弓之鳥各自逃命,將無數傷病員遺棄。雖然越軍的營以下的幹部基本在昆明步校受訓培養,但是民族文化和團結互助的精神與我軍光榮傳統和作風無法相提並論,「小弟弟」與「老大哥」就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防化兵作為保障兵種不會直接參戰,防化20團一直宿營在南寧市郊,野戰防化化驗室在邊境我方一側日夜開展著工作。對前方送下來的大量的樣品進行驗證中,結論是越軍沒有使用化學武器的跡象,部分水源由於死屍浸泡受到污染。忙碌中見到了一些越軍使用的美式武器,如單兵攜帶的反坦克槍榴彈,很小極具殺傷力,它使見到的人對反坦克武器開了眼。

幾天的時間裡,時刻傳來突擊部隊勝利的消息,涼山、高平已被我軍包圍;少數的越軍不堪一擊不見蹤影;突擊道路上的山洞逐一被後續部隊解決,運輸基本通暢;運送傷員和彈藥的解放卡車為了防止越軍的狙擊手的冷槍,駕駛室和車幫上掛滿了用水浸濕的背包,對遠距離的冷槍起到了阻擋的作用,也不時也看到主駕駛位置玻璃上的彈孔;入夜在聽《美國之音》時,時時聽到我軍被俘人員自曝番號、姓名和原籍同聲廣播,在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中很難杜絕此類現象;曾偶遇一位嘴上留著口水的新兵,看護他的副班長告訴我,攻擊的炮響后新兵就神經分裂了,連里只能命令副班長留下照顧他,新兵只有18歲。

2月26日上午為了掩護軍區防化部的領導的視察,我們野戰化驗室一車四人作為頭車開道,總後軍事醫學院和軍區有關部門多車緊跟從水口關卡進入越境。關卡上越南的檢查站的二層樓已是一堆瓦礫;沿途水泥電線杆全部被我軍炸毀;兩側山上所以山洞的植被被炮火烤焦,預示這裡的戰鬥曾經殘酷;沿途的水田荒蕪著沒有生息。一個小時候後到達了XX縣,說是縣還不如我方的一個鎮,幾十間平房住滿了我軍。在這裡我遇到了一位北京宣武區入伍的的戰士,老鄉相見格外親熱,他說連隊傷亡較大,回撤渡河時因攜帶裝備重險些喪命,只能棄槍遊了上來,而一些戰友為了保護武器被河水沖走。他上岸后撿了一支衝鋒槍后毫髮未損。後來見到多位受傷后活過來的戰友,都是身手敏捷的機靈鬼。

攻下高平和涼山後,對越作戰的戰略目的已達到,各部隊在圍剿了殘敵並相互掩護著後撤。在XX縣見到了參戰部隊放鬆的場面:工兵運輸車在裝載被擊毀的我軍坦克,輕鬆的連隊幹部在試射著繳獲的輕重機槍,很多戰士在洗澡休息曬太陽。一些自稱是華僑的越南女性企圖隨部隊回國,因當時無法分辨身份暫時關在一間房裡,聽看押的戰士講,後撤時只能把她們丟下了事。

下午,我們這一行人馬回撤到龍州。時間很短卻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無護照出國最早的時間記錄。

進入三月份,回撤的車輛把道路擁堵起來了,參戰部隊開始有序撤回我方一側。解放卡車拉著傷員,拉著繳獲的電視機、永久自行車和縫紉機,拉著木柴和牲畜,浩浩蕩蕩凱旋了!為了教訓越南當局,參戰部隊對沿途建築和設施進行摧毀,使越南邊境省、市經濟發展滯后多年。2004年因公赴越南胡志明市時,我曾徵求一位越南老者的意見,他告訴我:「中國大哥哥生氣了,就要打打小弟弟」。對越自衛反擊戰就是「大哥哥」用軍事手段狠抽了「小弟弟」一頓,因為「生氣」下手時輕重很難掌握。

因為回撤的倉促,匆忙參戰的XX軍的一個連隊沒有組織好突圍,而集體放下武器做了越軍的俘虜,此消息在交換戰俘時被媒體用照片刊登使大家很惱火。考慮到多年沒有實戰,總部要求對被俘的戰士教育后復原,幹部要交軍事法庭發落,這些被俘人員從此背上了「包袱」。友鄰的兩棲坦克團團長和政委在所乘坦克中彈燃燒后棄車撤退,怕被越南人發現摘掉了領章帽徽,途中團長遭冷槍犧牲,政委和警衛員十幾天後才爬回國內,當踏上國土時他倆失聲痛哭。當時,摘掉領章帽徽被認為是變節傾向,犧牲的團長連個「烈士」也沒混上,政委也提前轉業了。

3月10日,野戰防化化驗室四人回到南寧市郊原防化20團暫駐地歸建,閑暇時,我撰寫了《自衛反擊戰中野戰化驗之我見》一文發表在防化雜誌X期上。並開始了在廣州軍區防化團的戎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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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 個評論)

回復 人間的盒子 2013-2-24 03:49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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