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由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和黑龍江農墾總局共同舉辦的「情系黑土地,保護著作權,知青作家龍江行」活動已經結束,而所有參與者至今仍沉浸在那難忘的一千多公里的行程中。
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回」字
一到北大荒,踏上黑土地,看著藍天下的白雲和一望無際的田野,這些已經不再年輕的「知青作家」們一下激動起來。他們當中離開北大荒最早的已經35年,最晚的也有28年了。這些年以來,他們走南闖北,足跡遍布全國,甚至出國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但是,對北大荒的眷戀卻一直沒有改變。
七月中旬,國家話劇院原創作中心主任、著名劇作家李龍雲接到邀請的時候,正準備隨原六師宣傳隊的戰友們回訪建三江,他表示這兩次機會自己都不會放過:「我先去建三江,回北京以後呆幾天馬上跟你們再回去!這事真有點兒怪,咱們對北大荒的『勁兒』怎麼這麼大呀?」中國電視劇製作中心的劇作家陳愛民是當年的溫州知青,春天剛剛回訪過友誼農場,他的『勁兒』也不小,一聽說去北大荒,馬上就興奮地接受了邀請。《作家文摘》報原社長劉進元這次是第12次重返北大荒了,特別是最近幾年,幾乎每年都要回852農場,他說,我一次次回來不為別的,只因為我把青春歲月留在了這裡。中國石油文聯原副主席馮敬蘭的散文集《風景》剛剛出版,其中的第一篇文章的題目就是《北大荒》,現在又回到曾經給她無限溫暖的北大荒,讓人不禁想起她書中的話:「我們傳承了前輩的精神,不論今天身居何處,心中不變的,是對北大荒永遠的尊敬和懷戀。」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的文學顧問、會員部主任王增如是下鄉到饒河農場的北京知青,在墾區的這幾天,她跑里跑外,上下溝通,忙得不亦樂乎,嘴裡還總是念叨「我們饒河,我們二連,我們大頂子山,我們烏蘇里江……」劉進元跟她開玩笑說:「你呀,一到黑龍江就開始激動,到了墾區精神失常,等到了饒河農場你就該精神錯亂了!」
當年風霜雨雪,歲月如磐,他們在艱苦的環境中開始了文字活動,寫出了第一篇報道,第一首詩,第一篇小說,第一個劇本……於是,他們走上了今天的道路,文學成了他們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對於他們來說,青春時代的北大荒不只是一段人生經歷,她更是一代知青情感和精神的「故鄉」。所以,這些年以來,到別的地方他們是說「去」,而到北大荒則是用「回」。別的知青也一樣,大家集體無意識,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回」字——回北大荒。
知青作家回訪團的另外幾個成員不是知青,但他們對北大荒同樣有濃厚的感情。團長、著名作家鄭萬隆生長在黑龍江,與黑土地血脈相通,在他著名的小說《老棒子酒館》里,你能體會出北國原野和黑龍江人的蒼茫豪邁。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原創作室主任、作家王梓夫是第二次來墾區,13年前,他跟劉進元到過852農場,北大荒給他留下過難忘的印象。清華大學教授王中忱是中國丁玲研究會的會長,他帶著正在讀博士的兒子一起到北大荒,一方面尋找當年丁玲的足跡,另一方面感受北大荒特有的文化氣息。他們與知青作家的經歷不同,但幾天下來,看到北大荒人創造的奇迹,看到中國現代化大農業的壯闊景象,他們也已不是客人,同知青作家們一樣用起了「回」字——回北大荒!
面對田野,只有傻眼和震驚的份兒
在知青作家的眼睛里,如今的北大荒既熟悉又陌生。
八月中旬,若在40年前該正是麥收掃尾階段,地里的小麥收割完畢,場院正忙得熱火朝天。而這次行走北大荒千餘公里,在紅興隆和建三江兩個管理局竟然沒有看到一處麥收景象——黑土地已經改朝換代,水稻取代小麥,成了三江平原的「皇帝」。
在友誼農場五分二隊,一塊八千畝的稻田「唰啦」一下展開在眼前,淡黃色、沉甸甸、長長的稻穗在墨綠色的稻葉叢中低頭不語,正在進入蠟熟期的水稻醞釀著最後的成熟,它的每畝產量目標是1500斤!知青作家們回憶起從前,那時每年小麥播種面積都佔六成以上,麥收是全年最忙的時節,也是最重要的農業戰役。為了保證麥收,不但要開誓師大會,而且還要舉行全體會餐,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產量呢?每畝300斤就是高產。1500斤和300斤,這五倍的差距是怎麼來的呢?雖然當年墾區的機械化程度和現代化水平在全國也是最高的,但與世界先進國家比仍然是落後,耕作粗放,廣種薄收。改革開放30多年來,新思維新觀念帶來新技術新設備,北大荒年年變化,年年進步,日新月異,現代化大農業同任何國家比都毫不遜色。
友誼農場五分場二隊有一個農機博物館,展覽著從上世紀五十年代到現在的北大荒使用過的各種農機具。李龍雲指著一台東方紅拖拉機說:「當年我就開這個,54匹馬力,那可是最先進的了。」劉進元笑了一下,說:「那時我特別想上機務,可由於出身問題領導不讓,理由卻是我近視眼,可我戴著眼鏡,視力1.2呀!」那個時代有句話,叫下農工,上機務,一上一下表現了社會地位的不同,哪個知青不希望開拖拉機開康拜因啊,他們對先進的生產工具充滿了感情。馮敬蘭對那些如今已經遍布墾區的世界一流現代大型農業機械更感興趣,雖然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具體用途,她拿著相機對準它們一個勁拍照。在這裡,作家們深刻地體會到改革開放對農業現代化的巨大推動力。
置身於597農場的萬畝果園,看著綴滿果實漫山遍野的果樹,品嘗著新鮮的水果,作家們驚嘆北大荒的巨大變化,不約而同地說起當年北大荒的水果。那時,除去夏天能吃到香瓜西瓜之外,讓他們記憶最深刻的是山丁子和凍梨。山丁子只有經過霜打才能酸甜適口,凍得梆硬的秋子梨要用涼水「拔」出冰殼,吃起來才有滋味。這就像他們的生活歷程,經歷冰霜雨雪,才會有今天的收穫。
在852、853、紅旗嶺、饒河農場……一千多公里的行程,水稻、大豆、苞米,一片連著一片,沒有起始,也沒有終點;一棟棟別墅,一排排樓房,一座座現代化的學校,一條條寬敞的道路,遍布山山水水之間。它讓人想起郭小川的詩句: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人間天堂難尋!面對田野,面對翻天覆地的變化,知青作家們只有傻眼和震驚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