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七月二十六日,帶二個兒子回中國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去看望了遠在另一個世界里的父母和太太。跪在母親的墳前,猛然想起了母親生前的一塊心病。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中國,「聖誕之夜」的下午(月初,我們剛剛給兒子過了九歲生日),太太告訴我,她又懷孕了。
「哦!,太好了,那你要多多注意身體,得給我生個大胖娃娃」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這個孩子?可我們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兒子啦呀」
「為什麼不呢?那是上帝恩賜給我們的禮物啊」
一九九九年春節,我對兒子說他以後會有一個弟弟。(從小,我對很多事的直覺就一直是很準的)「不好,不要嘛!我只要爸爸和媽媽,您們一直是最喜歡超超的」,超超是兒子的小名。母親也十分不安地對我說:「你們真要了一個小的,超超以後怎麼辦?有了小的,一定會不怎麼喜歡大的啦」。我是長子,超超是長孫,又是母親一手帶大的,母親的擔憂不無道理。「兩個孩子都是我和雪蓮的骨肉,不會有彼此的」,我隨口說著,但我知道,很多人未必會認同我的想法。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一日,中國時間晚上十點多(美國東部時間上午十點多),我和朋友們在我家二樓的書房裡,由於患病,我那些天幾乎不能行走,半躺在沙發上。一陣電話鈴聲傳來,美國朋友吳曉東告訴我,雪蓮已生了一個孩子,目前大人和小孩都很好!「太好了!」我極為興奮,不顧自己的身體,走到地下室拿了酒上來。儘管我當時應嚴禁喝酒,我還是端起了酒杯。一杯酒下肚后,一個朋友輕輕地問我:男孩還是女孩?「我太興奮了。都忘了問,男孩和女孩都一個樣。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是男孩」。隨後打過去的電話也證實了我的感覺是對的。
一個多月後的一個周末,把大兒子從所謂的貴族學校里接出來后,與一幫朋友一起吃飯,大家一起聊天,自然說到小兒子。「哼,我以後一定要讓美國人給我打工」,冷不防,大兒子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有了小兒子一定會不喜歡大兒子的想法成了母親的一塊心病。
太太第一次帶小兒子回國時,母親的這種想法愈發強烈。
做了不少的工作,收效甚微!!!這讓我很不安!!!
一天母親又打電話給我,幾句話后又再三叮嚀我要好好待超超,千萬別只寵小兒子!我哭笑不得地說:「好好好。」就在要放下電話的一瞬間,我想出了一個辦法。
「老媽,您知道嗎?我一直對您有意見的!」
「怎麼啦?」母親似乎一下子楞住了。
「我從小就感覺您對我不好」。
「這怎麼可能!我一直很喜歡你的呀,你從小不管做什麼事我都放心。你後來讀大學、讀研究生、出國學習,我無時無刻都在牽念你呀,你今天怎麼啦?」
「這是我的心裡話,壓了很多年,一直都沒說,怕您不高興!」
「不可能的,你今天一定有什麼問題啦。我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愛你!」
「媽,您自己親口說的,有了小的,一定會不怎麼喜歡大的啦,我有三個弟弟呀,您怎麼可能還會喜歡我這個大的???」
一時無語,半響,母親冒出一句話:你這個傢伙,夠壞的!!!
從此以後,母親沒了這個心病,還常教育大兒子要對弟弟好。我的心也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