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不想理解」 作家李洱答記者問

「西方不想理解」

——中國民族主義會膨脹嗎？作家李洱說不會。然而中國開始推動世界政局了。

德國時代周刊記者最近採訪了作家李洱（以《石榴樹上結櫻桃》一書在德國知名）

時代：中國的民族主義情緒有所增長，為什麼呢？

李洱：民族主義沒有增長，它仍舊是各種思潮里的一種。可是近幾個月來它受到更多的關注，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

時代：為什麼它受到的關注更多呢？

李洱：西方越來越把中國視為競爭對手，中國人對涉及自己在世界上的角色和得到的認可方面的問題比較敏感了一些。

時代：可這種新的民族主義是不是由中國國家掌控之媒體煽起來的呢？比如前幾天中國受歡迎的電視評論員朗咸平就曾認為，西方要對中國施加壓力，因為中國為經濟增長消耗過多的礦產資源。

李洱：政府給朗先生留有足夠的餘地去疏導這種情緒。一方面，政府相信自信心，對自己國家的自豪感可以使國家得到穩定。另一方面，政府正試圖用比如朗先生這樣的溫和人物來說服那些強烈的民族主義者，以便控制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政府擔憂民族主義的泛濫可能幹擾國內的經濟發展。

時代：難道這不是火中取栗嗎？

李洱：中國的民族主義肯定有泛濫的危險。比如2008年人們看到中國人突然為抗議法國（干擾奧林匹克聖火傳遞）而抵製法國超市。政府花了很大力量來平息這股怒火。但是如上所說，民族主義只是中國各種思潮中的一種。西方不要忘記，也有許多人強烈地反對民族主義得勢。

時代：是誰不希望啊？

李洱：所有與經濟發展有關的人。他們並不希望無端惹惱西方，他們要買產品過去並且買技術回來。

時代：到底西方什麼東西使民族主義者反感呢？

李洱：西方不懂中國的傳統。中國社會有一個共識，先創造經濟繁榮，然後才能擴大公民的自由。中國需要穩定，以便使更多的人享受經濟繁榮的成果。許多西方人簡直對中國沒有一點兒耐心。

時代：人們為此必須認可劉小波被判處11年監禁嗎？

李洱：不對，不必認可。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同意他的觀點。他在中國無足輕重。面對這類事情，有許多西方人不想理解中國政府的立場：中國政府認為向自由走得過快就會危及穩定。已經取得的自由空間就有可能蒙受危險，因此無論如何不能孤注一擲。

時代：可是，這就構成對西方強烈反感的理由嗎？比如去年出版的《中國不高興 ——大時代、大目標及我們的內憂外患》。是張小波等寫的，他15年前就曾以民族主義的著作《中國說不》轟動一時。

李洱：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我知道他和他的朋友們的想法。書里寫的都是胡說八道。

時代：這可不是為數不多的民族主義知識分子呀。中國政府針對西方，特別是美國，的腔調很明顯已經越來越激烈了。

李洱：我不這麼看。你們西方人先要求中國更多地融入世界。當我們清楚地表明我們的立場，即有別於你們的立場時，這就叫做民族主義。

時代：可是在氣候峰會和與伊朗的政治衝突問題上中國領導在全力防守。

李洱：不對。中國政府和西方所追求的利益不一樣。在這點上，西方人尚難一下子適應。這不是挑釁，而是不同見解的對立。這不會有損中國和西方的關係。相反，陣線更加清晰了。

時代：中國政府和民眾的利益一致嗎？

李洱：在這些問題上毋庸置疑。

時代：可是，中國對待西方的批評是不是太敏感了？

李洱：對，然而主要是中國媒體。政治家並不敏感。他們明白國際政治的遊戲規則。與西方政治家沒有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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