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大運河——被忽視的文明(組圖)

作者:新鮮人  於 2009-7-23 11:05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4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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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齊欣
  從現在開始的3-5年間,在中國大運河上,將迎來一個「行走的時代」。隨著對大運河了解的更加深入,無數難題都要在田野調查和多方共同參與的前提下找到答案。其中的三個題目既具體又前瞻,代表了大運河的歷史縱橫感和人類社會價值,結論也就超越了其問題本身。那就是:大運河究竟有多長?是否存在運河文明?中國人可否由此新創物質、自然、非遺「三合一」的世界遺產保護形式?
  開闢一條徒步或騎行的「大河小道」,可以為保護大運河遺產提供許多意想不到的支持……
  我在黑夜中醒來,這遠遠早於我的計劃。
  窗外,在西湖的另一端,大運河靜靜地等待——許多同樣的黎明,我睜開雙眼后都要重複同樣的思念,彷彿那裡就有日夜想念的人,就是我的心愛。與年輕時的情愫激蕩完全不同,現在我更願意默默地著手做些具體的事,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樁也罷,就像我即將開始的那樣。
  這是2008年9月的一個黎明。濃重的水汽漸漸在騎行頭盔上布滿晶瑩的水珠。我穿過楊公堤和雷峰塔,騎向錢塘江邊。雨霧交融,人入畫中,天地合一。我選擇了杭州開始實現思考已久的一個夢想:無論中國的大運河何時能成為世界遺產,我們都在2012年前,藉助民間的力量,開拓出一條沿大運河可以騎行/徒步的小路——「大運河遺產小道」,簡稱為「大河小道」。由於將英譯名稱定為「Grand Trek」,我們私下裡更多地稱其為「GT」。
  GT無疑將是世界上最長的多功能遺產小道;也是能夠放縱你最大運動量又減少碳排放的完美方式。一路的氣候、景觀、風情完全不同。何況,你還能鏈起沿岸的數千處古迹和自然風貌,了解或重溫自公元前486年至今2500年的中華歷史與傳奇。最重要的一點,是通過越來越多地在上面串走的人群,使不同行政地區和職能部門的規劃更真實、更完整和更統一。在當下,這一點非常非常急迫。早在2007年6月,在國家文物局的規劃下,中國大運河沿岸的6省2市(按行政區劃自南向北分別為浙江、江蘇、安徽、河南、山東、河北,城市為天津、北京)已經開始普查大運河遺產家底。大運河申遺之難,工作量之大,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其中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難倒了許多人,而且到今天為止,準確地給出一個答案還遙遙無期。那就是:以遺產標準來看,大運河究竟有多長?
  應該說,京杭大運河還是中國大運河的主體。僅僅一年之前,我會忽略其它河道,將GT的起點定在杭州拱宸橋,北端在通州。由此可以使用常規的1794公里長度概念。但是現在,我佇足在錢塘江邊的三堡船閘,這是當代京杭大運河真正的南端終點。而我的目光還是穿越晨曦,凝望南岸。那濱江區東有古鎮名西興,又是杭州經紹興至寧波的浙東運河北端。三堡與西興——如同萬里長江邊的六圩和諫壁——成為浙東運河與京杭大運河的銜接點。
  在涉及大運河的諸多學術領域,至今已經有非常深入的成果,但多獨立存在而沒有框於「遺產」的大思路之下。我們現在了解浙東運河,還是較多地源自浙江大學陳橋驛及其《浙東運河的變遷》。2006年4月,也是連綿陰雨的清晨,我們登門請他出山參加最大規模的運河考察。而在家中的一個時辰內,大部分工夫都在目瞪口呆地聆聽老先生訓問我為何只考察京杭之間。
  「其它地區都不是主流。」我耐心解釋。
  「這是故意地!」80多歲的人很容易執著。
  現在,我象徵性地將車頭指向南岸,捫心自問后鄭重地為當時的無知向老人道歉。在隨後的考察中,人們陸續發現了各地有許多相互聯繫的內容。越是在運河的腹地,越能夠找到外來文化的痕迹比如伊斯蘭清真寺或基督教堂,有時你看到的寺廟小到如普通農家。它們從哪裡來?怎麼進來的?又是如何慢慢沿河紮下根來還扎得這麼深?如果只是從京杭大運河的範圍考證,就很難理解和回答。但現在我們明白,自宋元始,高麗和日本的使節,都由寧波登岸,經浙東運河在西興渡錢塘江,繼續沿運河北上直到開封或北京。在河上往來著的商客、僧侶、文化工作者——說不定馬可·波羅也來過——有許多來自東南亞和波斯乃至歐洲。雖然1842年之前,外國人在國內轉悠受到嚴格的限制;但是,由寧波經浙東和江南運河北上,仍是一條主要的通路。現在,走訪大運河沿岸的博物館,你會不時看到許多描繪運河風情的復原油畫和銅版畫,這大多是北上覲見使團中的畫工或傳教士留下的珍貴史料。
  自三堡掉頭,我開始折向北方,杭州段是我最有感情的區段。我不但參與了兩岸許多調查和改造方案,也熟悉那些為保護運河而辛勞的人們;小區內的許多住戶我都能叫得出名字。拱宸橋、橋西歷史文化街區、塘棲古鎮到運河鎮區間的碼頭區,組成了GT的主要內容:歷史遺存、近現代工業代表區段、歷史文化風貌區以及自然風光帶。尤其是在浙江北部的嘉興、湖州,江蘇太湖東部至丹陽一線,是GT的黃金區段。許多人只識江南古鎮為同里和周庄,其實大運河沿岸串起的古鎮遠遠豐富於已有的開放名鎮。要知道許多名鎮的修復,是成車成車從塘棲等地買來古建木料,現在塘棲人腸子都悔青啦!
  在這一帶,我用很長的時間,為GT尋找運河的重要組成部分——纖道。遙想江南三月,千帆交織,黃花漫坡;纖道青石鋪就,遇水搭橋,驛亭相間,這是何等的好景色。僅僅在40年前,當地人還可以「背纖數十里,以人力過壩。沿途河邊都有青石板鋪就的纖道,相當平整。橋上行人,橋下背纖行船。」(趙大川《京杭大運河圖說》)但是現在纖道蹤跡非常難找,岸邊很少有路,多為農田或工業區所阻隔。除了蘇州和紹興一帶還可見到外,這「天然」GT,可能大部分已經永遠消亡了。我企望著,在更多探路者或當地人的參與下,能陸續辨識發現新的殘留。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條真正的古迹上行走和戶外活動,可以讓後人驚嘆時光無隙和文明的永恆。
  然而現在,我所做的就只能是嘆氣、發獃,懷疑眼前的殘跡還能留多久,然後蹬車上路。這樣的情形,沿途各地到處都會重複,無數次地重複——這短短的幾十年過於滄桑!
  關於大運河的長度,可能還要爭論許多年。但GT將有助於加速演算這個過程。騎行或步行在大運河上的穿越者很多,但行走GT則需滿足下列基本特徵:1、位於運河本體之內,或遵循歷史記載路線;2、不破壞任何風貌;3、使用GPS或電子地圖,可定位小道的具體方位。
  其實我們一直在暗中遊說,希望GT的開拓和科考,能夠和國家的大運河區段田野調查相結合,能夠進一步為國家將來的立法提供可靠又可行的依據;而「大河小道」,更可成為未來大運河國家公園的一部分。
  與此同時,專家們還規劃了較為完整的中國大運河研究課題,比如魯西山麓斷裂帶地勢低洼,呈帶狀湖群的微山湖、昭陽湖、獨山湖、南陽湖與運河的關係;兩淮鹽商為迎接乾隆南巡,曾修建和再建宮殿樓廊5154間和亭台196座,康乾兩朝運河行宮現狀如何;不同宗教又是怎樣在運河沿線傳播;小市鎮和中轉城市研究等等。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大多內容都與田野考古和線型實地調查方法密不可分。自揚州向北經淮安到山東的臨清,是大運河尋夢的天堂。
  我敢打賭,這些調查的最後,都會生成一個共同的結論:河旁每一個科學成就都不會是孤立形成的;每一處遺產形式,大多在各地還可找到許多;每一種文化現象又都具有沿岸的普遍性。在這流淌了2500年的河水中,無數「文化」和「現象」的匯合,構成了南北共通的認同感和價值觀。我們其實都是大運河的子孫!大運河是什麼?到了2008年末,我們突然意識到,單單用「文化」二字已經容不下了。
  解答中國大運河上的謎團,需要長期的思考和多學科的支持,更需要一場眼界的革命。
  運河文明,真的存在嗎?
  南宋景炎三年,文天祥在廣東海豐五坡嶺被俘。次年由廣州至金陵,再由長江入淮,而後經「運道」被押送大都(北京)。這是一條在今人看來都充滿艱辛的行進路線,何況是條不歸路!一路走過一路心潮澎湃,文天祥不經意間恰恰留下了許多沿河的感受。其中一首有重要研究價值的佳作需反覆玩味:
  「中原行幾日,今日才見山。問山在何處,雲在徐邳間。邳州山,徐州水,項籍不還韓信死。龍爭虎鬥不肯止,煙草漫漫青萬里。古來劉季號英雄,樊崇至今已千歲。」(《指南后錄 望邳州》)
  這是公元1279年(元世祖至元十六年)的初秋。文天祥在暮色蒼茫中被押送經過邳州。邳州在微山湖南淮安北,古鎮至今很多。項羽、韓信、劉邦,再加上東漢赤眉起義軍領袖樊崇,都生在此或戰在此。文天祥思緒縱橫一下子想到了那麼多,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的前面,幾乎就沒有(水)路了。山東的綿綿丘陵,梗隔了南北的通行與融合,更無端生出無盡的仇恨。
  但是幾乎就在同一個時期——《元史》上記載得很清楚——1277年,「丞相伯顏南征,設立水站,命(郭)守敬行視河北、山東可通舟者,為圖奏之。」1281年,山東濟州河開鑿;1293年秋,始自北京昌平白浮泉的大運河最北段及通惠河竣工。但是,這大規模的水工建設中,最有標誌性劃時代意義的就是1289年「凡役工二百五十一萬七百四十有八」建成的會通河。它南起今梁山縣張秋,北至臨清;與明永樂九年開工的南旺水利樞紐一起,反映了人類在當時與自然相互較量中的最高文明水平。
  會通河是條非常美麗的人工河——如果你聘請我做導遊的話。2008年夏初,我隨全國政協考察團前往山東。自德州向南,到南旺再進微山湖,經南陽古鎮一直到台兒庄船閘,再向南走幾十米就該進了江蘇。說實話,唯尋蹤會通河無語。它太遙遠太撲朔迷離;可看的不多留下的資料又寥寥無幾。但是,正是有了這短短的123公里,我們得以用大一統的思想去思考和創造世界。而在那之前,是個什麼時代?是「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的時代;是「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時代。對立與消除對立,成為那1000年的主題;圍繞著這個憂患,又集中和動用了當時所有的人類智慧。而以會通河為始,我們的社會進行了一次大的跨越,思考的主題不一樣了:隨後的1000年相對安定的時期更多;南北通衢,使政治、經濟、文化甚至衣食住行都得到了統一和強化。
  假如存在運河文明,其成型的標誌,就應從會通河開拓算起。隋唐也曾為它積蓄力量和智慧;竣工后又直接促成了中華民族分佈格局的3個重要變遷:一,政治中心逐步移至北方;二,經濟中心在南方得到確定和加強;最重要的特徵是,文化中心逐步由西向東部遷移。明清直到民國初期的文學名著,其內容甚至作者幾乎都產生於京杭運河沿岸。中國文學史專家對此早就有定論:九大名著《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金瓶梅》、「三言」、「二拍」、《聊齋志異》、《儒林外史》、《紅樓夢》,無不如此。
  我在一個驕陽午後來到會通河身邊,仰天長嘯,吟的卻是文天祥的另一句:「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指南錄·揚子江》)。感謝會通河!時至今日,我們已經不以「南北」為心恨,再也不用時刻盼望收復江山,沿著運河直搗北京——拜託!我妻兒老小全在那兒。時空穿梭,滄海桑田。站在大運河最高的水脊南北相望,唯有有水和無水的區別。水,構成了運河文明形成和發展的核心動力。
  行走這條運河,其實有個並不強求但很有技巧的問題,就是應該自北往南走還是反過來一路向北。許多專家的考察是從北京出發的——乾隆爺也不例外;但從重溫歷史的方法來看,漕運,更主要集中於江南的糧草北上京師;而如果你希望順水勢而行,那應該以山東為起點分頭逆向並進,因為此地是大運河的制高點和分水嶺。也正是在這裡,經過的人們心情也從此截然相反:再行向南,可以見到河水,可見百舸爭流;而向北跋涉,只能和乾涸散亂相伴。夕陽下,佇看大河神往當年,腳下天邊,寂寞蜿蜒……所以,許多同伴都理解我的感覺:每次來到江南,思緒是舒展而細膩婉約的;每次去看北方運河,所提出的建議都是激昂而悲愴的。而如果你願意成為哲學家,嘿,你就應該去看南旺和會通河。
  從2006年初開始,我逐漸將工作外的近半時光交付給大運河。如果一個個城市走過再走過——尤其是分佈於安徽、河南、河北的隋唐運河沿岸——你可知道在我們心底,存留時間最久的震撼將是什麼?是孤獨!那種被邊緣化的孤獨,至今仍然伴隨著沿岸的大部分城市。對當年輝煌越是激昂歌頌,失落和無奈就越沉重。而這一切,皆是因為水。
  運河文明,根本上就是水的文明。
  中國大運河是人工的傑作,這只是表象。圍繞著水,人與自然進行了你中有我又我中有你的較量,我們稱作「有取有予的史詩般的戰爭」。人們習慣性認為,大運河有多長難以搞清,是因為黃河尤其淮河經常改道,但是如果你再深入考證河流變遷的背後,就會找到許多按照人類意願干預的痕迹:你真的認為洪澤、微山、東平湖也就是梁山泊是純天然的嗎?其實它們現在的規模都是作為大運河調水「水櫃」的半人工遺留。我先後3次到過滄州,我也強烈建議讀者去體驗一下那裡的「江湖文化」。據說,當年運河上的護鏢到了滄州地界都很低調,從不「喊鏢」叫板。那裡吳橋雜技的傳播則與河運有著更直接的關係,是江湖文化和運河文化交織而成的產物:「小小銅鑼圓悠悠,學套把戲江湖走;南京收了南京去,北京收了北京游;南北二京全不收,洮河兩岸度春秋;財主種有千頃地,老子玩耍不伺候。(吳橋歌謠)」。在大運河人與自然相互交融的過程中,無數獨特又相關的人文思想,就這樣應運而生而不斷更新。所以,如果要論運河遺產的價值,很難將遺存、自然和附著於上的非物質遺產三者分割。世界上目前唯一發現的多遺產形式並存的樣本就在這裡!只不過當今世界對它知之甚少罷了。
  知之甚少禁錮著我們的眼界和胸懷。
  大運河究竟有多長,取決於我們的目光可以看多遠。
  我在一個月黑風高的黎明再次來到淮安。這裡並不只是因地處南北地理分界線而引人矚目。歷史上黃、淮、運都是在淮安交匯,各時代河道層疊交錯。國家文物部門於是在此聚集了最多的大運河研究力量。我趕到那裡的碼頭鎮去和大部隊會合。鎮上的羊湯非常好喝,卻和這個運河名鎮一樣還不廣為人知。我在天亮前到達就是為了能夠品到剛開鍋的頭湯,瞬間忘卻一路旅途勞頓。
  在農家小院的廂房裡,我去向領軍人物張庭皓報到。他當年主持陝西扶風法門寺地宮的發掘,現在又堪稱是大運河研究的痴迷者,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半瘋」,像他這樣達到很高段位的也只能數出寥寥幾個。他把我領向其中一個發掘現場。深達6米的坑底,水利史專家譚徐明正在研究不同時代的厚厚河沙淤積。
  如果我們只是粗放地在河邊走來走去,是很難理解這裡的一切。乏味和勞累是我的最初感受。但專家們的目標,是在尋找一個系統且通用的方法,藉此甄別和解釋河上的遺產種類及謎團。
  自2005年末由羅哲文、鄭孝燮、朱炳仁這「運河三老」發出加快申遺的公開信始,我們對運河的認識,大致經歷了3個階段:大規模參與的激情期、盤根錯節難題的彙集期和剝繭抽絲的方法科研期。現在的局面仍處在彙集和方法尋找的交匯過程。隨後,一個全新的綜合學科「運河學」可能會應運而生。到了2008年下半年,「運河學」已漸漸成為許多場合專家們談論的話題。我們用了3年時間在思考中前行。霧靄茫茫中行近更高的山峰時,撥雲見日的新機會彷彿就在眼前。
  但這一切好消息還是步履艱難來得太慢。一定還可以動員更多的力量加快大河命運的步伐。許多人始終不理解為何要開闢GT,何必要幻想以民間力量承擔發現和科考的功能。
  我被反覆詰問,直到一個神秘電話打來……
  其實,還有一個大運河難題已經存在,只不過它一點都不難:是否可以借鑒較為成熟的環保經驗,在大運河上形成中國民間遺產文化保護的NGO體系?
  那個電話來得很晚,我全天的工作幾乎都結束了。電話那端從一開始就非常猶豫:「我想告訴你一個消息,他們正在拆儀征運河大碼頭。」儀征?他們?
  和許多人一樣,我從來沒有到過儀征,還沒有人特別提起過那和運河有啥聯繫。
  「你怎麼對這事感興趣?住在那兒?」許多時候,都是被強拆的當地居民向媒體投訴,這其中和不公正的開發商作為有很大關係。可能這裡也不例外。
  「我可以發誓,與那裡毫無瓜葛,只是看著它被拆掉太可惜!那儀征就沒有古街了。我會把資料發送給你。」
  一直到今天,我都沒有確切搞清他的真實姓名。但是發給我的圖片,卻印證了他的話沒有錯。儀征大碼頭實際上是都會、商會、河西三條街交會建築遺存的俗稱,僅剩約650米。作為運河入長江的主要口門之一,這裡與揚州以真(儀征)揚運河相通。宋乾興二年(公元1022年)在真揚運河上建斗門復閘。這是我國也是世界上最早出現的船閘,比歐洲早180多年。把這裡拆了?膽子也忒大了!
  「我已經通知了《華夏地理》的攝影師。」在第二天的聯絡中,我興奮地告訴他可以做什麼,「援軍馬上就到!」
  「千萬不要聲張!」電話里急促的語調甚至把「援軍」都嚇壞了。難道他們還要開打?我還要帶上鋼盔不成?
  隨後我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剛開始拆遷的時刻我曾經在網上公布了照片,」他說,「但是第二天他們就加班加點把那棟房子全拆光啦。」
  這正是我講述這段故事的目的所在。大運河上遺產保存的現實難題是快與慢的矛盾。不幸的是,一般都是拆遷和新建的速度遠遠快於保護的速度。而其中,許多難堪的局面發生逆轉,常常不是專家或媒介,而是當地的百姓顯示出了強大的民間力量。
  「請務必快一點想辦法。我們只能再拖延他們幾天啦!」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二天,我就踏上了南行的列車。
  現場看到的情況還好,沒有想象中那麼糟,或者說,最糟的時刻已經過去。在我們之前,當地文物專家已設法讓拆遷停了下來。與我一起到達的,是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的孟憲民書記和建築保護研究所顧軍所長。我們考慮再三,還是通知了揚州文物局的顧風局長。這是個強大的陣容:孟書記曾任國家文物局博物館司司長,而顧風現在還是中國大運河申遺辦公室的重要負責人之一。時間緊迫,2008年12月15日中午,我們就站在揚州天寧寺的山門外碰了頭。「大家放心,肯定會有辦法。」顧局長一如既往地儒雅穩重,為大運河我曾多次訪問過他。
  顧軍特意在現場的廢墟上流連了很久,通過辨識殘存瓦礫的新舊從而判斷房子的年代,而其餘的人則訪問了許多還住在這裡的居民。「雖然大部分還算不上重要文物,但這是一個典型的江邊古鎮,風貌依稀尚存,對闡釋大運河的變遷有重要價值。」這是我們作出的判斷。
  在回程中,爆發了一場小小的爭論:這個地方到底應不應該保留?「他們」又做錯了什麼?這是文物保護單位嗎?不是;歷史文化名村名鎮嗎?也不是;大運河沿岸劃定的重要遺產嗎?那個規劃還沒影子呢!那麼,「他們」沒有違反任何法律,沒有做錯任何事。這也就是那個神秘的電話還曾經向文物、建設、城管等部門反映情況,卻無果而終的原因。那麼,誰錯了呢?有效的方法又在哪裡?
  2008年12月16日清晨,儀征一行互道珍重,拱手作別。孟書記和顧軍向北繼續考察洪澤湖大堤;顧風則西進河南、安徽,彙集申遺的進展。我從揚州循河向南,左後是隋煬帝墓,右前是瓜州古渡。這些臨時湊在一起的人,位置和責任不同,觀點有時甚至相左,但目標一致,心無旁騖。3年前的今天,我正在為「運河三老」發表公開信而忙碌。自那時起,無數人開始為運河而戰。到現在,孟書記所在的文物研究所已經演化為中國最高水準的遺產研究機構;揚州已經成為大運河申遺辦公室的所在;而我追隨著前輩的足跡,逐漸成為河邊一個踏實的行走者、大河命運的思考者和現實的忠實記錄者。
  我們正在因之而改變,光榮終將歸於夢想。這將需要幾代人的努力。
  ……
  大運河究竟有多長,取決於我們的目光可以看多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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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4 個評論)

回復 戶人 2009-7-23 11:15
sf. 謝謝轉貼齊欣的文章。
回復 homepeace 2009-7-23 11:40
文章和運河一樣長
回復 彩舟雲淡 2009-7-23 12:40
太長了,沒有看完
回復 daomeidan 2009-12-23 02:44
彩舟雲淡: 太長了,沒有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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