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的抗戰與農村宗族衝突的正義問題

       我小時候生活在農村，北方農村往往聚族而居，一個村子總有一個姓氏為主，是一個大戶，甚者某些地方，方圓幾十公里以某一姓氏為主，其他姓氏則較小一點。

       雖然有生產隊，生產大隊（現在叫村）和人民公社（現在叫鄉）來管轄，但是大姓欺負小姓是經常發生的，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那些姓氏大的總是喜歡欺負姓氏小的，見了面啐一口吐沫，或者找個斜茬罵你兩句，你根本不敢還嘴，否則他們大姓的同宗們完全不需要召集，不需要組織，自動過來一起打你，幾個人打你一個，或者幾十個人打你一個，你根本沒辦法反擊。所以我那個時候拼了命也要離開農村，中國農村，田園牧歌是對外人而言的，作為一個農村人，我知道，那純粹是一個流氓社會，我對農村人充滿仇恨，希望永遠不要回到農村去。

            但是也有的小姓氏被欺負狠了，就聯合周邊幾個村子同宗進行報復，這就形成了打群架的現象，所有的群架，起源可能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後仇恨越來越大，最後形成群體打架。實在說不明白哪個更正義，哪個算是侵略者，但是一般來說，肇事的一方都是大門戶，挨打的一方都是小門戶，大門戶不正義侵犯，小門戶正義還擊。

     問題在於每次械鬥都有損傷，自衛反擊對於一個家族來說，當然是正義的，但是對於具體的家庭和個人就沒有什麼正義不正義可言，雖然你的家族被欺負，但是你個人並沒有被欺負，你個人或者你的家庭如果受傷了，或者打死了受損的是你的家庭和你個人，憑什麼你的家庭或者個人必須要平白無故付出代價？

        當然你可以說，如果我不出手我整個家族還要繼續受欺負，而且下次欺負到我的時候，整個家族也會奮勇向前，所以歸根結底，為家族犧牲就是為自己犧牲。

       但是如果我家族很弱小，再怎麼團結再怎麼勇敢，還是干不過人家，只能招來下次更大程度的欺負，這個時候，我是選擇奮戰到底還是選擇認輸？奮戰到底算不算正義？

       還有種情況，就是雖然我反抗贏了，但是死傷慘重，但是對方可能只損失九牛一毛，同樣死八個人，對方家族有一萬人，而我的家族卻只有一千人，這種「贏」到底合算不合算？我的家族的犧牲究竟值得不值得？這種反抗究竟算不算正義？

    其實這個問題，蘇格拉底也討論過，假如復仇是正義，代價過大的復仇算不算正義？很顯然這裡有個集體正義和個體正義的平衡問題，作為抵抗一方的集體正義，是以被犧牲者的個體不正義為代價的，就被犧牲的個體來說，在他身上顯為不正義，假如這種不正義代價有限，我們認為值得付出；假如要以一代人為代價（就如同烏克蘭的狀態），那麼抵抗還能算是正義嗎？

       坦率地說，比起感謝我們民族歷史上那些堅持抵抗的祖先，我同樣感謝那些妥協和投降的祖先們，如果他們堅持到底，很可能就被完全滅族，就不會有我們，人都沒有了，正義有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