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稿:2025.02.11
新加坡 —— 在唐納德·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美國公司認為與中國的貿易戰對美國人不利。
包括蘋果(Apple)、耐克(Nike)和小型零售商在內的企業表示,提高從中國進口商品的關稅將提高消費者面臨的價格。向中國出口產品的農民和其他企業則發出了中國政府將徵收報復性關稅的警告。
現在,在川普為他的第二屆政府做準備之際,美國公司基本上對美中關係的重要性保持沉默。這是因為美國企業不再將中國視為機遇之地。
隨著一度繁榮的中國經濟陷入困境,中國市場的前景已經黯淡。北京和華盛頓實施的政策使美國企業更難在這片擁有14億人口的土地上取得成功。
美國阿斯彭安全論壇(Aspen Security Forum)執行董事、為美國公司在海外開展業務提供諮詢的安雅·曼努埃爾(Anja Manuel)說:「企業對在中國開展業務更加謹慎。所有行業都是如此。」

不再有吸引力:美國對華商品出口同比百分比變化(來源:美國人口普查局)
2023年,中國是僅次於墨西哥和加拿大的美國產品買家。美國人口普查局(U.S. Census Bureau)的數據顯示,當年美國對華出口總額為1478億美元。
儘管如此,這一數字仍較上年下降了約4%。美國人口普查局的數據顯示,美國對中國的商品貿易逆差 —— 這個數字在川普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 在2024年前10個月達到2450億美元。
雖然許多美國公司仍在中國持有大量股份,但其他公司已經縮減了規模。在華美國商會(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表示,其會員已經前往其他國家尋求新的投資。該商會代表了800多家在中國的美國公司。
最大的問題是中國經濟。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幾十年來,中國經濟的年增長率接近10%。預計2024年國民經濟總產值將增長5%,但經濟學家們表示,2025年要實現這一目標將更加困難。
美國公司曾經因為中國的增長潛力而忍受在中國開展業務的困難,包括知識產權的潛在損失和來自國有企業的壓力。
星巴克(Starbucks)展示了這種情況是如何改變的。2016年,時任首席執行官霍華德·舒爾茨(Howard Schultz)表示,中國可能成為星巴克最大的市場。從那以後,星巴克的價格一直低於當地咖啡連鎖店的2美元或更低,並落後於國內領先者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
瑞幸咖啡等中國本土公司的飲料售價遠低於在華經營的美國品牌。
圖片來源:沈奇來/彭博新聞社
星巴克新任首席執行官布萊恩·尼科爾(Brian Niccol)去年10月份表示:「競爭環境是極端激烈。」 他補充說該公司正在尋求在中國建立合作夥伴關係。
在華美國商會(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會長邁克爾·哈特(Michael Hart)說,在華美國企業面臨著來自國有企業和受益於補貼或政策的私營企業的日益激烈的競爭。
在推動自給自足的過程中,中國政府要求國有企業用國內替代品取代曾經主導其計算機基礎設施的美國技術,比如微軟(Microsoft)和甲骨文(Oracle)的產品。
今年8月,國際商用機器公司(IBM)表示,由於中國市場競爭加劇,它將將關閉其在中國的研發部門,受影響的員工超過1,000人。
2007年,通用汽車(General Motors)首席執行官表示,為了進入中國市場,將技術和專業知識轉移到中國是值得的。在過去10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通用汽車在中國的汽車銷量都超過了在美國的銷量。
但去年12月,通用汽車表示,由於中國業務的疲軟,預計第四季度非現金支出將超過50億美元。該公司表示,其在中國的市場份額已從2018年的13.7%下降到2023年的8.4%。中國品牌現在佔據主導地位。除了在電動汽車方面的創新,比亞迪等中國汽車製造商還受益於政府的直接補貼,以及對購買中國汽車的消費者的補貼。

通用汽車稱其中國市場份額下降。
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
華盛頓還通過政策和政治氛圍,加大了美國公司在中國開展業務的難度。
川普的盟友、阿肯色州共和黨參議員湯姆·科頓(Tom Cotton)最近總結了遊說中國業務的公司面臨的聲譽風險,科頓在《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的一次會議上說:「如果你站在中國的立場上,你應該做好挨揍的準備。」
川普政府和拜登政府都利用出口管制來阻止向中國出售他們認為對國家安全很重要的技術,比如英偉達(Nvidia)和其他公司生產的可用於人工智慧的晶元。美國官員說,他們實際上已經拒絕或撤銷了向中國出售價值數百億美元技術的請求。
一項分析顯示,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他將中國進口商品的平均有效關稅稅率從3%左右提高到了11%左右。拜登總統基本上保留了這些關稅,川普最近又提議對所有來自中國的產品徵收10%的額外關稅。
以蘋果公司為首的許多美國公司已經建立了依賴中國合同製造商生產出口到美國的產品的供應鏈,這些製造商都將面臨這些關稅。

2024年3月,蘋果CEO蒂姆·庫克在上海的蘋果專賣店。
圖片來源:沈奇來/彭博新聞社
蘋果公司首席執行官蒂姆·庫克(Tim Cook)在川普的第一個任期內公開遊說,並成功地獲得關稅豁免,他很可能再次這樣做。與此同時,蘋果一直在越南和印度等國實現生產多元化,與華為(Huawei)等本土競爭對手相比,蘋果贏得中國消費者青睞的難度也越來越大。
前美國外交官、現為商業諮詢公司亞洲集團(The Asia Group)執行合伙人的唐偉康(Kurt Tong)說,那些在中國投入大量時間和金錢的美國公司,不再傾向於在華盛頓進行公開遊說活動,為自己的投資辯護了。
唐偉康說:「如果一家企業到國會或政府說,我們在中國的投資為美國創造了收入、就業或出口。反駁就是:但你應該把這些資金投到美國。談話結束。」
這並不是說與中國有利害關係的企業突然喜歡關稅。一些企業仍在試圖說服川普的團隊暫緩加征關稅,但他們對此的態度已經更加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