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教我如何避開攝像頭
蔡定域
現在國內到處都有攝像頭,連我老家這樣的小山村,在那僅有的幾條並不繁華的街上,就裝有攝像頭,而且是全國聯網,數分鐘內就可查到拍到的人來自哪裡。但是,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按照我在美國的習慣,晚飯後由我同去的兒子陪伴外出散步,我兒子就被攝像頭捕捉到了,經過臉部認別,馬上查到我兒子是七月二十三日從上海海關入境的美國人,而且查到了我兒子在國內聯繫人,我侄兒的電話。於是就引發了下面的故事。
八月十四日,我們上湯江岩旅遊。返家的路上,接到侄兒的電話,說浬浦派出所(我的老家陳蔡屬浬浦派出所管轄)來電話,要我們去派出所去一趟,原因是我們住在我弟弟家裡沒有去派出所登記。當時聽了也沒當回事,去一躺派出所登個記還不簡單,於是就沒回家直接去了派出所,沒有想到後來事情的發展卻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首先,派出所對我侄兒要罰款,理由是你家裡住了外國人沒上派出所登記。為什麼我們會忘了去派出所登記呢?這是因為一開始我們回去探親的人較多,我弟弟家住不下,所以先是住在旅館里,並且是登了記的。後來,先走了幾個,我和我小兒子就搬進了我弟弟家,沒有想到還應該再去登記,這違反了國內的法律,罰款也就認了。不過,派出所一開口就要罰款二千元人民幣,這也有點太高了,要知道當地很多人一個月的收入都不到二千元。這時我的侄兒,竟然不慌不忙與警察開始了討價還價,最後只罰五百元成交,當然收據是不給的。沒想到在國內違法的處罰,也是可以討價還價的!
接下來就是要我們進去登記。一開始只讓我兒子登記,後來一看怎麼來了兩個,問我是什麼人。我說我是他父親,也是從美國來探親的,住到我弟弟家后也沒有再登記。他們這才知道,我們外出散步時,在菜市場的馬路口攝像頭只拍到了我兒子一個人。我是屬於「自投羅網」,偏偏那天我沒帶護照(到國內后我就一直使用我長期有效的身份證,一是度方便,二是很多地方老人身份證門票有優惠)。等兒子登完記后,派出所的警察要吃午飯和休息了,只好先回家,下午再來辦登記我的手續。
下午二點,再次去派出所。本來我兒子已登過記,可以不去了,由於我的耳朵聽力不好怕他們問話我聽不清,我還是要我兒子陪了去。沒想到的事發生了,一到派出所他們就把我兒子叫進了鐵門內的一個房間,說是要作筆錄。留下一個女警察,讓我坐下,還泡上了一杯茶,拿去了我的美國護照,進行登記。沒有一會兒,也沒問什麼問題登記手續就辦完了。女警察將護照還給了我,拿上我用過的茶杯,領我到隔壁另一個房間要我坐下繼續喝茶。我看到開車送我們來的侄兒,也在這個房間坐著喝茶。房間里還坐著兩位男警察,不時在電腦上打些什麼。另外還有兩位男警察則在房間里進進出出,經常會進來交給坐著的警察一張或幾張紙的文件,要他們複印,然後簽字。有一次,我看到他還在列印的文件上按上自己的手印。開始,我還以為他們忙的是別的事情。後來,坐在我斜對面的警察突然發問,你們都是中國人,怎麼有美國護照呢?這時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拿著一張美國護照的複印件。我只好如實回答,我們都是美國人。呵!原來坐著的警察忙的也是我們的事。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在隔壁辦公的女警察又過來,給我們茶杯中續上了水。大約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我有點失去耐心了,就問那個坐在我斜對面的男警察,做筆錄為什麼要怎麼久呢?他回答說,派出所持留人在24小時內合法。我無話可說,他也不作任何解釋,時間在沉悶中度過。兒子終於出來了!原來,兒子進入有鐵門的房間后,就開始拍照,正面、左側面、右側面都拍,然後是按指紋,交待從入境到今天毎天做的事情。兒子都很配合,照做了。最後,要抽兒子的血留樣,這下把我兒子徹底激怒了!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堅決不同意抽血。我兒子是學醫的,他知道這是要留下他的DNA,這隻有對犯人才可以做。警察解釋說,這些都是上面來電話要他們做的,他們也沒辦法。兒子說那麼請你們請示上級,就說我不同意。於是,派出所就電話請示諸暨市公安局,諸暨市公安局決定不了。諸暨市公安局又電話請示紹興市公安局,紹興市公安局研究后,再來電說可以不做,這才結束了這一長達數小時的筆錄,警察笑著送我兒子到了門口。我和我侄兒也準備跟著要出門了,這時給我泡茶的那位女警察也送我到了門口,要我不要忙著走,問我你有帽子沒有?我那天剛巧沒有戴帽子,她看到我兒子戴著帽子,就要我兒子把帽子給我戴上,並說你(指我兒子)已經作過筆錄,可以不戴帽子。然後又回到辦公室拿了一個新口罩要我戴上,說現在可以出門了,就是碰上了攝像頭拍到了你,也沒有事了!這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在教我,戴上帽子和口罩就可避免被臉部識別了。我想,可能是因為派出所的警察也不希望我像我兒子一樣,攝像頭到。否則,他們又要像今天給我兒子作筆錄那樣,六、七個警察忙一天,而且也許因為在他們的轄區內出了事還會受到上級的批評。所以,現在他們倒過來成了十我們同一戰壕的戰友,教我們如何避開攝像頭。後來我又想,這先進的全國連網臉部識別技術,國家一定化了很多人力和物力、這麼容易就被破解了,確實有點浪費。如果真有人是壞人,他們要外出幹壞事前,戴頂帽子,戴個口罩,不用警察教就一定會。
我們終於到了要離開祖國的時候了!在上海出境先飛台北轉機。當我們在台北機場等侯飛紐約的飛機時,我侄兒發來微信說,諸暨出入境管理局還在打電話問我侄兒,詢問這兩個「美國佬」出境沒有?他們對我們是真關心呀!
這對我來說是一樣的待遇,我也是美國人。這樣的日子我怎麼過?哪有自由?還會連累親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