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起,蟹黃肥。
每到這個時節,許多中國家庭的餐桌上,都少不了一籠大閘蟹,一碟薑絲香醋,這是難得的時令美味。
可是最近,德國一戶人家爬入一隻25厘米長的大閘蟹后,女主人卻嚇得花容失色,她急中生智,用垃圾桶扣住大閘蟹,然後拿起手機報警求救。
全副武裝的警察趕到現場,最終將大閘蟹扭送去當地獸醫診所。
這隻就是德國警察「扣押」的大閘蟹
在德國、比利時、英國、美國等地,許多水域都發現過大閘蟹的蹤跡,尤其在德國,大閘蟹已繁衍百年之久,但時間無法消除德國人對大閘蟹的恐懼,其他歐美各國也是一樣,海關和環保官員一提大閘蟹就如臨大敵,持續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抗爭。
百大危險侵略物種之一
1912年,德國首次官方通報,本土發現了中國特有的大閘蟹。
1933年,德國科學家進一步發現,大閘蟹是通過商船偷渡入境,因為商船壓艙水中混入了蟹卵和蟹苗。
一隻母蟹有一百萬個卵子,歐洲豐富的淡水資源,讓大閘蟹迅速繁衍開來。每逢盛夏,生活在易北河等水域的大閘蟹會遠上北海,為翌年春天的傳宗接代做好準備。
當時,歐洲各國都發現過大閘蟹的蹤跡,1935年,大閘蟹首次出現在英國泰晤士河。
對於不速之客的到來,歐洲人多抱以反感,因為大閘蟹學名中華絨螯蟹,蟹鉗長有絨毛,就像戴了兩個毛茸茸的手套,而「多毛」的特點,很容易讓歐洲人聯想到「大狼蛛」這類的可怕生物。
除了外形可怖,大閘蟹至今仍被列為「世界百大外來入侵物種」之一,它生存能力極強,生性好鬥,會危及當地其他蟹類、貝類、魚類等物種的生存,對水域生態平衡造成威脅。
而且大閘蟹每天能爬行12-18公里,常聚居在排水口,易造成排水設施堵塞,善挖洞穴又會破壞水壩,更不用說這兩個大鉗子還會毀壞當地漁民的捕魚工具,吃掉漁網裡的魚蝦。
為了清理下水道中的大閘蟹,德國人一年捕獲過26萬公斤大閘蟹,有些水域中一天就能捕捉10萬多隻。至今為止,大閘蟹已為當地生態系統、水利設施等造成高達8000萬歐元的損失。
而在比利時布魯日運河,大批大閘蟹勤懇挖洞,快把當地引以為豪的古鎮運河的河床給架空了。
千瘡百孔的河床
英國泰晤士河兩邊的植被,也被大閘蟹破壞得千瘡百孔,英國人也很頭痛,甚至為學名「Chinese Mitten Crab」的大閘蟹取了個外號,叫「alien crab」(外星螃蟹)。
上個世紀80年代,大閘蟹又現身美國加州西海岸,近年來又在紐約哈德遜河泛濫成災。
河岸邊泛濫成災的大閘蟹
美國走私大閘蟹第一案
在美國,大閘蟹是「被通緝的美味」。
美國海關和邊境保護局(CBP)明令禁止旅客攜帶大閘蟹入境,違者可能會面臨300-500美元的罰款,最高可達1萬美元。
可是吃貨們抵擋不了美味的誘惑,總將大閘蟹藏於行李箱里偷運入關,還有人為牟取暴利鋌而走險。
2018年9-10月,CBP在機場託運行李箱中查獲超過600隻大閘蟹。
排列整齊的大閘蟹裹在行李箱的衣服里
當年10月31日,一名郭姓男子從紐約州大羅切斯特國際機場入境,海關在他申報為「裙子」的行李中,發現了足足108隻大閘蟹,該男子被罰1萬美元后交待,這些大閘蟹是拿來賣的。
海關從旅客行李箱里搜羅出的大閘蟹
除了旅客隨身行李,大閘蟹還通過快遞和集裝箱走私入境。
辛辛那提港口海關在2018年10月一次查獲過400多公斤大閘蟹,分裝在16個集裝箱內,申報單上填的還是「服裝」。
而在去年,辛辛那提港口海關再破大閘蟹大案,工作人員從51個標註為T恤、牛仔褲、工具和汽車零件的快遞箱中,翻出了無數捆紮整齊的大閘蟹,總重高達3400磅(超過1.5噸)。
辛辛那提港口海關與走私大閘蟹拍照留念
為了紀念破獲這起走私大閘蟹第一案,辛辛那提港口海關還將大閘蟹擺在地上拍照留念。
而在2019年9月-2020年1月,CBP共截獲15000多隻大閘蟹,僅在辛辛那提港口就查獲3700隻。
CBP查得越嚴,大閘蟹在美國華人圈身價就越高,一隻鮮活大閘蟹的售價,已從5美元一路漲到30美元,最高賣到過50美元。
美國政府當然也明白,海關不可能完全堵截大閘蟹入境,為此還公布過一張大閘蟹「通緝令」,放出照片呼籲民眾幫忙抓捕,一經發現立馬舉報,無論死活都不能放過。
大閘蟹「通緝令」
若民眾發現大閘蟹,應及時記錄時間和位置,登錄環境監控部門官網,判斷公母後上傳照片,然後放入酒精浸泡或冷凍保存,總之別留活口。
大閘蟹泛濫令各國為難
在大閘蟹已然泛濫成災的國家,通常都是將捕獲的大閘蟹碾碎製成飼料餵魚。
德國曾將大閘蟹魚飼料出口到荷蘭、比利時等國家,但現在比利時人不買了,因為自己國家也成了大閘蟹泛濫重災區。
去年,比利時政府設陷阱捕撈到約71.5萬隻大閘蟹,是2018年的兩倍,這些大閘蟹讓比利時人很為難,製成飼料成本太高,政府一度考慮將其空運至中國銷售,可是一算運費和損耗,這個方案還是行不通。
英國還將2007年捕撈到的中華絨螯蟹製成標本,收藏於曼徹斯特博物館
而在美國,大閘蟹除了做成魚飼料,不是活埋就是焚燒,為了節省處理成本,美國部分地方政府還試過投毒,結果大閘蟹沒毒死幾隻,本土水生物倒死了一片。
英國也試圖在泰晤士河裡大批量捕撈大閘蟹,可一網下去,上來的除了大閘蟹還有瀕臨絕種的淡水鰻魚,為了保護鰻魚,捕撈計劃宣告失敗。
為了遏制大閘蟹的數量,美國環境學家在2008年商量出了最經濟、最實在、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吃了它們,像中國人那樣。
美聯社報道稱,美國環境學家給出了性價比最高的辦法
為了搞清楚大閘蟹到底能不能吃,英國甚至還專門組織專家進行了專項研究,並在2009年發布研究結果:「泰晤士河裡的中華絨螯蟹可以安全食用。」
大閘蟹湯成英國黑暗料理
然而,要讓歐美人吃大閘蟹實在太難,尤其在知道蟹黃就是母蟹的卵巢、腺體、組織液后,很多人更是覺得難以下口。
就算吃大閘蟹,多數歐美人也只吃腿和鉗子。
知乎上,有人請美國朋友吃大閘蟹,這位小伙挑了一隻雄蟹,下口之前先用餐刀把大閘蟹的腿毛全刮乾淨了。
面對中國朋友投來的詫異眼神,他的表情更加詫異,「難道你們中國人處理食材不先去毛嗎?」
小伙如果想吃沒毛的大閘蟹,下次考慮選雌的
別說,大閘蟹颳了腿毛的樣子,還真有點清秀。
英國《獨立報》記者理查德·夏普也請餐廳主廚做過一道大閘蟹料理,並將菜譜附在報道之中。
先將整隻大閘蟹放入鍋中,文火燉一個小時,再用擀麵杖將大閘蟹搗碎,並加入洋蔥、大蒜、檸檬汁、芹菜、胡蘿蔔、番茄泥、魚湯以及草藥等配料煮沸,過篩製成一碗蟹湯。
「我閉上眼睛,發現湯使我倍感溫暖,還保留了螃蟹獨特而微妙的風味。」理查德對大閘蟹湯讚嘆不已。
《每日郵報》也號召英國人用吃來解決大閘蟹泛濫問題。
在第五季《食為天》中,英國頂級廚神戈登·拉姆齊就用泰晤士河大閘蟹為原料,與中餐館主廚一起,第一次吃了清蒸大閘蟹。
「肉很肥美,比我之前吃的螃蟹要更香甜、更緊實。」
為了更好理解這種新食材,戈登還學習並嘗試了主廚的拿手菜——蟹黃豆腐,舔完盤子再三感嘆「真的太好吃了」。
只是,英國普通民眾一直對大閘蟹不買賬,也對,這玩意兒怎麼可能會比炸魚和薯條好吃呢?
海外中國吃貨做夢也想吃蟹
每每看到德國大閘蟹泛濫成災、澳洲野兔泛濫成災、丹麥生蚝泛濫成災的消息,中國社交媒體上總有人戲稱「說吧,想吃到幾級保護」。
可是身在海外的中國朋友,卻忙著在知乎和微博上詢問,「如何在美國吃到大閘蟹」、「老司機們有沒有路子」……
很多路子被海關堵死了,走私偷渡都要罰款,但是也有通過合法渠道成功入境美國的大閘蟹。
一些專門在美國做大閘蟹生意的商家稱,美國法律嚴格,鮮活大閘蟹無法入境,但他們生產的熟大閘蟹可以是通過跨境貿易公司進入美國,一般代購網站上都可以買到。
很多留言底下,也有答覆稱,「波士頓有人專門在賣」、「坐標洛杉磯,可以購買私人的活的大閘蟹,不過要提前預約」……
在德國,當你跑去一些中國超市,詢問有沒有現貨時,店主會從地下室上來,拿著一包黑色塑料袋,用口型告訴你,「活的。」
而英國市面上在售的大閘蟹,大部分進口自荷蘭,進口就意味著價高,不過,至少也是合法的。
也有人在美國的中國朋友抵不過饞蟲誘惑,400刀一隻的大閘蟹一口氣點了7隻,還全部吃了,正發愁一會怎麼付錢,忽然就醒了。
然後,她發文稱「真的賺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