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80年代中後期,中國知識界涌動全面自由化的思潮;面對當時日益嚴重的社會腐敗現象,青年學生和市民階層呼籲中國共產黨及其政府:「懲治腐敗,打倒「官倒」 」。深受知識界人士愛戴的前中共總書記胡耀邦的突然去世,引爆波瀾壯闊的89學生運動。在「學運「過程中,知識分子逐漸接受這樣的觀點:用「民主 「取代「獨裁「政治是解決中國政治困境的最佳方案。隨著「學運「規模的逐漸擴大,中共內部的派別鬥爭公開化。政府由最初的放任自流到束手無策,學生們受各種勢力影響而茫無頭緒;直到權利集團爭鬥白熱化,軍隊介入,部分學生和市民熱血沸騰以死抗爭……
從4月15日胡耀邦去世到6月4日軍隊暴力戒嚴,89「學運「可以分成2個階段,其分界嶺就是5月19日政府頒布戒嚴令。第一階段的「學運「是一場全民的民主、人權思想的啟蒙運動,無論是遊行的學子,還是吶喊的市民,抑或是守在電視機收音機前的工人農民商人軍人等所有關心這個事件的中國人民,逐漸了解到自己的權利,釋放了當家作主的渴望。對這一階段的認識,各方基本一致;第二階段是從抗拒合法政府的戒嚴令開始的,從和平情願逐步走向暴力反抗。「學運「的主體-大學生們,也在這一階段產生分化:一部分人堅持抗爭,絕食佔領天安門廣場流血犧牲;一部分人退出觀望;一部分人支持政府回校複課。產生分歧的根本原因是:對民主定義的認知不同,要實現民主的手段不同。
反思89「學運「,並以此為契機,啟迪中國人對民主的認知,惠及的不僅是當代中國人。那末:民主政治的內涵是什末?如何在當代中國實現民主政治呢?
二:
且不論當今中國政治環境如何,「人民當家作主「是中共的建黨基本方針,並依託此綱領在解放戰爭中取得了勝利。依照中共的理論:共產黨員是人民當中的優秀代表,黨幹部是黨員的優秀成員,所以黨中央領導就是人民的最優秀代表。因此,黨中央的決定(以前要說:毛主席)就是代表中國人民利益的。經過幾十年的觀其言察其行,最善良最輕信的人也會問:反對共產黨的人是不是人民的一員?共產黨員一定是人民當中的優秀代表嗎?黨幹部一定是黨員的優秀代表嗎?中共88年的黨史和60年的執政歷史,給全體中國人民做出了這三個問題的答案,並徹底宣告中共執行「人民當家作主「方針的失敗。
人民如何才能當家作主?西方民主政體是另一種選擇。公元前399年,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被政客以兩條罪名:1宣傳異端學說2腐蝕青年心靈,入獄並判毒死。臨刑前,其學生告訴他已經安排越獄,可蘇格拉底不同意。學生說:雅典法律不公正,服從即迂腐。蘇格拉底說:越獄就公正嗎?對一個被判有罪的人來說,即使認為對他的指控是不公正的,難道逃避法律制裁就公正嗎?有沒有服從任何法律的義務?蘇格拉底最終選擇了飲毒酒。
按著極端的價值品格法理學文本:因為這法律不公正便不具備法律的資格與效力,蘇格拉底應該越獄;按著實證品格的法理學文本,即便認為法律不公正,依然有服從的義務,不公正法律也有資格和效力,違法就會動搖社會秩序。而且願意居住在該法律執行區域,即意味著願意遵守該地區法律。數十年後,蘇格拉底的學生帕拉圖,有個學生叫亞理士多德,第一次賦予「法治「明確的定義:第一層意思是公民恪守已經頒布的法律;第二層意思是該法律是制定的優良得體的法律。根據這兩條,古希臘建立了公民民主制度,這也是現代西方民主政體的由來。
三:
追求自由是人類的個體天性,人類社會的民主是建立在法制基礎上的。從封建獨裁過渡到現代民主,有和平演變和暴力革命兩種方式。清末百日維新是一種現代民主改良的先期嘗試,被暴力的戊戌政變所扼殺。作為改良派的代表,譚嗣同選擇了服從法律。「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和平演變的失敗,催生了暴力的辛亥革命;北洋政府的殖民地色彩,引發了「五四學生運動「。火燒趙家樓,宣告暴力革命的再次興起。「89學運「,是另一場暴力革命嗎?不是!即便是最激進的學生,也只是想「我以我血薦軒轅「,沒有武裝暴動推翻政府的思想和行動。
那末,對於自己承認的合法政府頒布的法律,要不要服從?面對不合理的法律,譚嗣同「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試問:訴求現代民主的同學們,你們做好了獻身法律裁定的準備了嗎?面對不合理的法律,也有梁啟超的流亡海外。相對於民主形式,民主思想更為重要。梁啟超將其後半生,傾注在民主思想的傳播中。試問:當年訴求現代民主的同學們,你們為民主思想的傳播作了什末?
民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西方民主政體並不是完美的,越深入了解越會感受到這個政體的弊端。會有一種完美的政體嗎?答案是否定的。社會主義曾經是共產主義烏托邦的一種實踐,長達百年的存在,客觀上促進了資本主義的改良。在人類社會進步中,政體的選擇只有更好沒有最好。追求民主的同學們,當你了解了獨裁的壞處和民主的好處,向當今中國獨裁體制時發出責難時,你是否了解了獨裁的好處和民主的壞處?
民主不僅是權力,更是義務。不能一方面要求自己的民主權利,另一方面自己卻要做別人的主。堅持己見,不人云亦云;尊重對手,不視為敵人。在法律的框架下,平等對待持不同的觀點,是民主的基本要求。積極參與政治活動,視自己為國家的主人,是民主的表現形式。小聲問一下熱愛民主的同學:你參加民主選舉的投票嗎?
四:
民主政體的自發產生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自下而上,另一種是自上而下。前者從普通百姓的民主意識覺醒,到基層民主組織的運作,直到國家層面的民主選舉。法國資產階級大革命,和英國針對封建領主的克倫威爾大起義,是其典型代表;俄國彼得大帝的歐化改革,和日本的明治維新,是後者的典型代表。民主政體還有另外一種產生形式——移植,比如:印度,架空在平民和賤民混合社會之上的民主政府,是殖民地的產物。
美國民主政體的產生是非常特殊的,自「五月花號「停靠美洲大陸的那一刻,民主就已經空降。民主,對美國人來說,是與生俱來的。民主,植根於美國人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演員里根,自演員工會幹起,直到最偉大的美國總統;2008年競選獲共和黨副總統提名的佩林,是從小學家長委員會起家的。由於美國的特殊性,如果奉美式民主為典範政體,尊美式民主為普式價值,要末是心智不清,要末是別有用心。
獨裁政府效率高,正確和錯誤威力都大。巨變離不開獨裁,落後變先進需要獨裁。再漂亮的衣服,也沒有得體的衣服穿著好!經濟是政治的基礎。隨著中國經濟的迅猛發展,獨裁政府面臨著越來越多市民階層要求自由參政的壓力。民主,是中國未來政治的方向。韓國被外國軍隊保護下的民主是紙糊的,新加坡一黨獨大的民主是虛偽的。當香港殖民地民主形式被蔑視,台灣「文革式「民主被恥笑,中國人終於明白:擁有2000年封建史的國度,將來的民主政體,在形式上是沒有樣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