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上班路上遇一耄耋老者問路。
他自個出門,迷路了。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他頭大了,瞪著渾濁的眼睛,柱著拐,很迷惘。我被他折騰了十分鐘,還是搞不清他要去哪裡,我也頭大了。我快遲到了,沒功夫折騰(我又不是他孫子)只好幫他叫了一台的士,給了車錢,讓司機送他。我走出老遠,也沒見那輛車起步,估計那司機的頭也大了。隨後一路,我越想越悲涼,於是,有了下文。
市井裡時常有這樣一幕。
一白鬍子老頭偶遇另一白鬍子老頭。白鬍子老頭甲撇著漏風的乾癟嘴曰:喲~~,老哥哥,有一陣子沒瞧見您啦,身子骨硬朗著吶,高壽呀?
另一位白鬍子老頭乙撇著同樣漏風的乾癟嘴曰:哈~~~,托您福,九十八啦,還能蹦躂幾年,您呢?
嗨~~,虛長您一歲,和您一樣,也準備著跨世紀。
周遭的閑散路人於是紛紛嘖嘖有聲,嘿!瞧人家,長壽啊,福氣啊。自慚命短。
沒錯,長壽,人所欲也。可是,我並不特別的期望自個長壽。因為就目前的社會生活環境而言,長壽未必是福。
一是「壽則多辱」。老了,無論您多麼硬朗,智力、體力肯定都不濟了。往往成為後輩的調戲對象:「你看你看,我爺爺九十幾了,還能認字呢!爺爺,認一個我瞧瞧。」要是我,就一個耳光扇過去:「小王八羔子,拿你爺爺當猴耍呢?」很多後輩們尊敬老人只是表面應付,您要沒有養老金自己撫養自己,他們心裡不知道有多煩。尊敬您那是他們給您臉。他要是不尊敬您,您又能奈何?
二是活得太長了,沒什麼意義。除了吃喝拉,您還能幹嗎?也就是個數字的變化,從九十八變九十九,到了九十九,力爭突破100大關。苟延殘喘也只是給家裡人爭口氣,活成個「人瑞」。這時,您也就是家裡的一個臉面,一個道具而已。這個時候的活,您是為家族而活,未必為了您自己。
三是壽則孤獨。還記得那首歌嗎?「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您都九十幾歲了,老朋友還能有幾個?您也就「忍看朋輩成新鬼」,難道還真能「怒向刀叢覓小詩」?您指望您孫子理解您?你指望您曾孫跟您談心?別逗了。這幫龜孫子,逢年過節能來看您一眼就覺得自己很孝敬了,很對得起您老人家了,哪個有心思跟您嘮嗑?
現在的社會,老人,特別是沒有養老金的老人,是最缺乏保障的人群。子孫有點良心呢(還要有點經濟能力),那您的日子還能過得去。否則,人到老年,行屍而已。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年輕人的世界,根本沒有老年人的立足之地。就連毛老師都曾經說過,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是早晨的太陽,而我們,是傍晚的夕陽。您看看,一萬年出一個的偉人到老了都這般意志衰退悲哀眼下,咱這些庶民俗子又怎能意氣風發地活到老興奮到老?
所以,長壽未必是福。假如有恬不知恥的大傻叉沖我表白祝您長壽,我肯定不客氣,滾犢子!你TMD的才長壽,你們全家都長壽!
嗯哼~~
溫馨貼士:本文純屬一家牢騷,親愛的看官切莫受此不良影響,喪失生活信心。在此衷心祈願各位勤於鍛煉、科學飲食,健康長壽。畢竟,人生美好之最,莫過於擁有明天。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