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式語言
說起對偉大祖國語言的靈活運用和靈感創作方面,我相信無人能出北京人之右。幾乎可以說,北京有多少個人,就有多少種民間語言體系,豐富又多采。
比如有種語言的表現形態為將簡單的詞語複雜化,以及將複雜的詞語簡單化。舉例說明一下:某人名叫羅國強,那麼他肯定要被人簡稱為「羅鍋」;但如果這個人叫羅國,那麼他一定又會被稱為「羅蟈蟈」。所以當你聽到「月經」這樣的名詞時,必須要聯想到,那是在說月壇經貿大廈;聽到「上吊」這樣恐怖辭彙,別驚悚,丫只不過在懷舊倒閉的上海吊車廠。
另一種表現為對語言的靈活改造和拆分上。比如一個胖子會哀嘆自己「胖不欲生」,而我進行自我吹噓時,絕對不會說自己德藝雙馨,而會說自己擁有「雙馨的德藝」,再比如有人會把自個的MSN個性簽名顯示為「江山如畫皮,人生如夢遺」,頗有韓喬生老師的風采。
在豐富多彩的京式語言里,有許多字眼是不能單獨書面化的,而是在不同的語境下會有不同的內涵和外延。比如說某個人特「驢」,這種家畜被用作形容詞,既可表示褒義又可表示貶義,跟驢本身並沒有關係,而是與那個被形容為驢的傢伙人格是否閃亮有直接原因。在這種情況下,你一定要對語言的感情色彩有準確判斷。
這裡,列舉幾個著名的京式辭彙。
丫:(1)語氣助詞。表達對某類人的仰慕。通常與人稱代詞連用,例:你~真不是個東西。[注意]與第一人稱代詞連用,則表達一種自戀的陶醉。例:我~就賤,怎麼著吧你。(2)人稱代詞。通常用作第二或第三人稱代詞。例:~凈裝大尾巴狼。[注意]在不至引發歧義的談話背景下,也可用於指代第一人稱代詞。例:~哭了,號啕大哭。(某衰哥在向某美女痛陳自己的不要臉情史時)。
賤:關於這個字眼,已經可以出本專著了,其蘊涵的豐厚人文精神和歷史積澱此處不贅述,只列舉其幾種具體用法:「賤!」、「賤死算了」、「賤得嘀嘀叫」。當一個人賤得持之以恆時,我們可以將其稱為「嗖嗖賤」,如果有兩個人同時賤得不可開交時,我們可以將另一個人稱為「賤嗖嗖」,然後對他們朗誦繞口令:「山上有個嗖嗖賤,山下有個賤嗖嗖,兩人下山來比賤,也不知是嗖嗖賤比賤嗖嗖賤,還是賤嗖嗖比嗖嗖賤賤」。
走一個:酒桌上的常用語,當你端起一杯酒,與另一個人碰杯時,就要說:「來,走一個」。如果看到對方不勝酒力臉泛桃花,則應該說「我幹了你隨意」,只有這樣做,你才會被視為酒風浩蕩的人。
浮雲、垃圾:當一個人向你訴苦時,你耐心地聽完,然後可以淡淡地說一句「不過是一片浮雲」,如果對方還不依不饒地折磨你的耳朵,你就可以冷冷地說一句「都是垃圾」。不管是情場上的傷痛、職場上的動蕩、錢場上的盈虧,千種心事,萬般哀怨,都可以被這兩句話輕鬆化解。
人生:嘆詞,當你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傳的複雜感受時,可以感慨一句「人生啊」,一切盡在不言中。當你痴痴地坐在那裡犯傻時,別人問你在幹什麼,你可以說「我在思考人生」;當你想拉一個人吃飯喝酒聊天時,可以說「讓我們探討人生吧」;當你像個瘋狗一樣把自己灌翻,然後手撫前胸抬眼望星空時,酒友問你在幹什麼,你可以說「我是在懷疑人生」。人生啊,是我們的一切借口和唯一宿命。
花瓜:名詞,用來指代那些不知疲倦的肉體工作者,劈腿如同章魚般富饒的花心大蘿蔔。這個字眼有幾種變化形式:對那種偷完腥后馬上擦乾淨嘴,端著裝著作道貌岸然狀的大花瓜,稱之為端莊瓜;如果一個人想結束這場註定落空的感情遊戲,可以揮揮手說,別了,司徒花瓜;然後他開始在博客上悼念這段深埋在心中的感情墳墓,墓志銘上刻著,那一場又花又瓜的事。
說到這裡,該說說我對祖國語言的最大貢獻了。當一個花瓜從肉體的糾纏中解放出來,轉化為柏拉圖式的精神劈腿時,我為其創造了一個名詞:柏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