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故事
深秋的雲
某天有一個病人,是個80多歲的老太太。病人是老太太本身沒什麼稀奇的,因為我這個診所有不少年老的病人。他們通常家庭條件都不錯,能看得起牙。花個千八百的不心疼。這個老太太與眾不同是因為她的女兒剛剛去世不久。因為我是新人不了解情況,我的同事就事先跟我打招呼,好讓我有心理準備,不要提兒女這類敏感話題。話說沒見這個病人之前,我的心理一直有點忐忑的。不知道會不會出一些狀況,自己又該如何應付。
等見到了這個病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到還好。挺鎮定的一個瘦瘦的小老太太。看到我有點驚訝,因為以前見的都是另一個洗牙師。不過我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她就點點頭,跟我進了診室。也許是她覺得我做得滿好,慢慢地她就放鬆了。我們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聊著聊著她提起了女兒去世的話題。我們開始一直以為她女兒去世是因為癌症,因為她女兒得癌已經有幾年了,可是當她說出真正原因的時候還是把我震驚到了。癌症確實是造成她女兒去世的原因,但不是直接原因。事件過程是這樣的。
幾個月前,她女兒在咽喉處開刀切除了腫瘤,她女兒得的是咽喉癌。手術很成功。做了化療,基本上穩定了。有一天她女兒在廚房裡,不知道是具體幹什麼,她當時在另一個房間,突然聽到有人摔倒的聲音,她一聽聲音不太對勁,就匆忙趕到廚房,就看到她女兒,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脖子,鮮血飛濺。(事後醫生說是頸部大動脈破裂)她就上前幫著按,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鮮血還是不斷的往外四射。她又慌忙打電話報警求助。可是等救護車來了之後,已經來不急了。她女兒就這樣死於流血過量。她說:我就看著我的女兒死在我的面前,血止也止不住。我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她死。廚房的地板,牆上,灶台全是血。太可怕了!
她訴說的時候,眼睛含著淚,表情很平靜但又充滿了哀傷。我握著她的手,想給她一點安慰一點力量。為了不讓她太傷心,我故意轉換了話題。她也沒有繼續講她的女兒。在appointment結束的時候,我給了她2個大大的擁抱。沒有任何的話。說什麼呢?任何的言語安慰都是useless. 對她來說,最需要的是接受沒有女兒的陪伴和習慣一個人生活。她除了選擇堅強外,別無他法!
事後和同事談起她女兒的死,個個都唏噓不己。誰也沒想過如此慘烈的死,誰也沒想到這樣慘烈的死亡是在一個母親面前。
這就是人生,你無法選擇,你無法逃避,在大部分情況下,你只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