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的老婆就是媽
--回國散記四十六
陳九
我要是女的絕不嫁作家,寧做他情人也不當他老婆。這是我此次回國接觸作家后的體會。這次回國有幸與多位作家吃飯聊天兒,異常盡興,即便是初次見面的也一見如故,吃啊喝啊聊啊侃啊揪成一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胡說八道沒天沒地沒沒人樣兒,你就看看上面這句話的構圖形式,別管啥含義,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毫無常規隨意流淌,作家么。
人們不難理解演員的荒唐,比如香港演員陳冠希,拍了那麼多艷照,那麼多女演員跟他上床,大家看后也就那麼回事,沒覺得怎樣。說實在的,我還挺嫉妒這小子,能把這麼多漂亮姐兒搞上床,做夢我都想就沒這本事。人們對這些行為的容忍道理很簡單,搞藝術的嘛,總跟情感攪在一起,攪來攪去攪出火花,關漢卿與朱簾秀,柳湘蓮和賈寶玉,自古有之不稀罕。
其實你沒鬧明白,並非只有演員才是搞藝術的,真正的藝術家是作家,作家是最具首創精神的藝術家。無論電影戲劇或是其他藝術形式,大多根據作家的文學作品加工而成。你問問電影導演最發愁的是什麼?沒好本子。聽見沒有,作家要是不給他們寫,他們就得改行賣煎餅果子。
作家的靈魂是最本質的藝術狀態。一切積釀於心,關起門誰也不打擾,一杯酩幾支煙,有的甚至連煙茶都免了,像一指禪功平地鑽窟窿,旱地拔蔥,創作出各種各樣風采絕倫的故事來。你想,這樣人的內心是什麼樣子?這個問題好像太過空泛,心在肚子里誰看得見?這樣吧,咱反過來想,把作家編出的故事往回塞,重新再填回他的心裡,打仗的塞,偷情的塞,黑白的塞,彩色的塞,哭泣的塞,歡笑的塞,一本正經的塞,離經叛道的塞,這你就明白為何作家是最本質的藝術家了,他們的精神世界自由多姿漫無邊際。如果說其他藝術形式還受制於某些條件,電影演員受制於台詞,京劇演員受制於曲牌,作家則什麼都不受,他們盡情沉浸在暝暝之中,超凡脫俗甚至完全不可理喻。嚴格地說,處在創作狀態下的作家,已靈魂出竅了,說他正常又不大正常,說他是人又不說人話,真不知他算個啥。
我行我素天馬行空,作家聽上去很狂野,可又十分脆弱。這不難理解,天地間最大的力量是世俗,可以這麼說,原子彈只要不把人類炸光,剩下一男半女,世俗力量就比原子彈大。面對世俗,作家像滴滴畏殺臭蟲,立刻打蔫兒。一句話一件事,甚至一個眼神兒,信誓旦旦馬上變垂頭喪氣,慷慨激昂頃刻成西風瘦馬,剛才還說要吃大碗炸醬麵,一分鐘后改絕食了。作家太要面子,太過敏感,關鍵關鍵是缺乏世俗鬥爭的興趣和意志,人家幾個小把戲就把你打得手足無措,回到家像孩子一樣哭泣。你想,他們大部份時間都沉浸在瞑想中,在夢裡他是王,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哪有精力顧及世俗的各種潛規則。世界是作家的,也是世俗的,而且歸根結底是世俗的。所以作家很難活得痛快,作家的情緒也往往是起起伏伏琢磨不定,很難有平穩祥和的時候,甚至在他們自己的小圈子裡都很難脫俗。
最主要的,作家的多情比演員只多不少。情感他們創作的動力和根基,離開情感他們的生命幾乎分文不值。其他情感還好說,就這兒女私情,剪不斷理還亂朝九晚五,從來扯不清。如果說政客的秘密是陰謀,作家的秘密肯定就是愛情。未婚如此,已婚依然如此,這跟結不結婚無關。他並非想欺騙誰玩弄誰,他們必須沉浸在這種海洋中,用情感滋養他們的靈性,沒有靈氣作家就像更年期女人一樣,一夜間女人味兒沒了,你看她眼神,浪漫沒了,可怕呀,揪心的可怕。作家就這樣,你看他眼神,魂兒沒了,一眼能看出來,可怕呀。
你說就這麼一群人,你要當他老婆怎麼個當法兒?按咱世俗家庭的道理還不早打起來。飯飯你不做,房房你不掃,還凈整出個姐姐妹妹來,老娘我憑什麼受這個氣,這日子還過不過?每當跟作家聊天,我的體會是,你要嫁給作家為妻,就得拿出當媽的胸懷來,就當他是你兒子,兒子幹什麼為娘都得理解寬容。他哭的時候你得鼓勵他,他犯混的時候你不能拋棄他,領著他帶著他,直到生命盡頭,誰讓咱認準他玲瓏惕透的才華,就當咱為世界大同人類美好做回貢獻吧。
怎麼樣,你,說你呢,還敢跟作家起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