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隨便聊聊
陳九
先說好的,國內幾家主流刊物相繼發表我的散文和小說,有些文章還被選為年度優秀作品。前兩天有人從國內來,帶給我一堆雜誌,說裡面都有我的文章。我高興了十秒鐘就過去了。寫東西是為了構築生命記錄情感,發表當然好,發不發該寫還是要寫的。我有衝動寫作,卻沒有衝動推銷自己。有些前輩給我一些雜誌總編的名字和聯繫地址,讓我寄稿子過去,就說是我推薦的,提我名字。我千謝萬謝至今仍未動手。雖然想要,卻提不起勁兒去爭取。我知道這很矛盾,可一下改不了。
壞的呢,壞的就是我知道錯了可不知怎麼改,這讓我煩惱。過去我特喜歡出名,愛臭顯,怎麼現在成這樣了?我很懷念那個沽名釣譽的我,熱氣騰騰,把揉好的麵糰放腦袋上戴上帽子,過一會兒就成饅頭。那時誰要說我寫的東西不好,媽了個巴子,跟丫豁了,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有一次跟一哥們兒對詩,他一首我一首。這小子號稱三歲成詩七歲就章,說九啊,你也不打聽打聽,跟我對詩的人還沒生出來呢。我說你少廢話,來。後來他非說我的詩平仄不合,不對了。詩的靈魂是情感,平仄再合寫不出清靈勁兒算他娘什麼屌詩。
我真懷念那個時候的我。
我曾試圖用唱歌的辦法改善。歌兒唱得還行,特別是那首《美麗的草原我的家》,真不是吹,夠味兒。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天涯之間有個顫音兒,顫得怎樣全憑功夫。可歌兒唱了,木訥被動的心緒毫無改觀,這一點遠遠不如李鐵梅同志。況且李鐵梅可能從此不想那事兒了,我怎麼又有癥狀,還老想那事兒呢?如果說女人的國際變更線是折騰,男人的則是煎熬,是內斂自省的苦渡,是清風明月的孤獨,是無邊無際的安靜與放手。什麼成功出名啊,算逑吧。
讀者給我的留言褒貶互見。感謝之餘遺憾的是,我已告別那個問雞起舞的年紀。我是一部蒸汽機車,所有煤碳都被填進爐膛,就這一鍋了,一槽兒爛,能燒多久燒多久,能跑多遠跑多遠。讓我再為榮辱而戰,像火車頭不斷地鳴笛,悶兒兒兒兒,那也要費氣的呀,只能耗盡自己,讓幕布更快落下。所以我大多沉默,無論是好心人壞心人有情人無情人,讓我們像精靈一樣神往,把一切滾燙的世俗拋開。
我的多情在我的心裡,我的豐富在我的心裡,天地悠悠長風板蕩,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有人曾發出『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天籟。
隨便聊聊,其實我隨便聊聊的東西比什麼都好看。你們知道我最喜歡說的話是什麼嗎?罵街。誰騙你誰他媽是舅舅奏的。痛快嗎?你說你說你說,痛快嗎?
爺們兒,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