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幽雲
大陸很多人都喜歡李敖,因為他批判台灣當局的態度以及尖銳辛辣的文筆令愛國者們很過癮。不過他們沒有看到的是,李敖的存在卻正是台灣民主的體現:一個整天
批判當局的進步文人,也能為自己所批判的當局所包容。雖然他經常提及自己曾坐過國民黨的文字獄,但如果當初台灣被解放了,依照他的出身和性格,他要不就成
為右派或反革命而被斗瘋或自殺,要不就被徹底改造,同化為黨的御用文人,成為天天歌功頌德的「歌德」派。相比之下,他該慶幸自己生活在台灣才對。大陸從來
沒有李敖,也不需要李敖。。。
我們一說到漢奸,或者tai獨、zang獨,都會義憤填膺,口誅筆伐。不過歷史卻經常捉弄人。如果讓我回到晚明,面對清國的八旗兵,我是堅決抵抗,慷慨赴
死,還是加入對方陣營,鎮壓叛亂呢?如果堅決抵抗,豈不是阻逆統一的潮流?這跟今天的tai獨何異?如果加入清國陣營,又豈不是叛國投敵,充當漢奸?這跟
後來的汪精衛有何區別?讀中國史,經常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把我這個愛國青年弄得無所適從。。。
當今的愛國者往往對那些出逃國外的民yun人士和各種異見分子十分反感,因為他們挾洋自重,妄圖顛覆中國zhengfu。按照愛國者的這種思維,如
果回到晚清,他們也會擁護老佛爺領導下的大清帝國,討厭那個勾結海外反華勢力、妄圖推翻大清政府的亂臣賊子孫文;如果回到民國,他們也會擁護蔣總統領導下
的中華民國,恨透了那個串通蘇俄、佔山為王、發動武裝叛亂的土匪毛澤東。由此可見,愛國主義是多麼的重要,它乃是每一個政權維護安定團結局面的精神支
柱。。。
讀小學時學過方誌敏,記得他面對反動派的逼供時說的大義凜然
的話:「我是政治家,不是陰謀家」,「我們搞革命不是為了發財!。。。」現在回想起來,覺得如果他當時沒有就義,而是活下來的話,就算建國后沒有成為走資
派或內奸而被打倒,也會對曾經的信念產生懷疑:誰說政治家不是陰謀家?恰恰相反,只有達到陰謀家水平的政客,才能稱得上政治家;誰說搞革命不是為了發財?
日後首先發財的,就算不是當初的革命家,也是他們的子弟。假若方誌敏突然復活而看到這一切,不知作何感想。。。
「中國的國情決定了中國不適合民主」,這是對的;不過承認了這一點,必須同時承認,中國的這種
國情也決定了中國不可能「崛起」和「復興」。因為既然認為自己是個「一民主就會亂」的民族,等於不打自招地說自己劣等和低級,又何來複興的潛質?同時,在
制度上既要保持集權,讓一部分人擁有特權和財富,又要讓社會其他階層河蟹共處,全都聽一部分人的話,這完全是個「不可能任務」。如果可以做到,大清帝國早
就做到了,當代的北韓、古巴、越南、伊朗、利比亞等等國家早就崛起了,還等中共嗎?
「dang」這個字眼在傳統中國里向來都不是
好東西,如「小人成黨」、「狐朋狗黨」、「黨同伐異」、「君子群而不黨」等等。跟「dang」相聯繫的都是貶義。這從繁體的這個「黨」字的構成,也看得出
來。不過誰也料不到的是,到了現代,「dang」卻搖身一變,成為「先鋒隊」、「先進代表」,以及「偉大、光榮、正確」的化身。「dang和國家」、
「dang和人民」更是讓人脫口而出,還排在「國家」「人民「的前面。某段特殊日子裡,人們甚至言必稱「dang」。世事無常,不知明日又會如何呢? w世
界上所有的專制統治者都天真地認為,自己的江山可以永遠保持下去。可是他們保住江山的手段卻由始至終都離不開愚弄和鎮壓。為什麼不想想,如果這種手段有用
的話,他們的上一個朝代的江山,以及上一個朝代的上一個朝代的江山,又何以會讓自己、或者自己的前任所奪走呢?秦「始」皇沒有前人的教訓可以借鑒,犯了這
個
「一世二世以至千萬世」的天真的錯誤,可以「理解」;但熟讀二十四史的本朝太祖卻依然如此,還直言自己是「馬克思加秦始皇」,也就天真得有點過分了。更可
惜的是,他的繼任人,以及繼任人的繼任人,到今天依然下決心天真下去。。。杜牧曰,「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又使後人而復哀後人
也。」中國歷史,就是這樣一直地「復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