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武漢大學的後勤系統里,部長、副部長,總經理、副總經理,一般幹部紛紛倒下。在談到這一現象時,該校的一位老教授說:「最近十餘年,高校人數、規模數倍於以前,卻沒有適應市場經濟需要的健全而完善的財務等管理制度,很多人想不腐敗都很難。」「是制度害了人。」為何「想不腐敗都很難」?是因為想腐敗很容易。「檢方指控,2004年至2008年,江建勤在擔任該校後勤保障部部長期間,先後為十餘下屬評定職級、職務升遷、調換工作崗位,謀取利益。」顯然,江大權在握,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下屬的命運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在此種情形下,下屬為了自身的利益,就會主動將好處送上門去,想腐敗不是很容易嗎?江建勤將公款據為己有,用虛開的發票找財務核銷。可見,在所謂的「一支筆」制度下,財務部門完全聽命於他,對他沒有任何制約作用,他想腐敗不是很容易嗎?
想腐敗很容易,想不腐敗就很難了。其一,在想腐敗很容易的情況下,一個人要做到不腐敗,得依靠自己的道德自律。事實上,坐懷不亂的聖人是少有的。長期看到唾手可得的好處,卻絲毫不動心,這是很難做到的。其二,在想腐敗很容易的情況下,就容易出現多數人腐敗的狀況。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堅持不腐敗,就可能成為異類,就可能受到打擊排擠。因而,即使出於自我保護,也得選擇腐敗。
寫到這兒,我想到了北京大學去年的「中學校長實名推薦制」。一年過去,尚未發現中學校長在推薦學生上北大的過程中有腐敗行為。究其原因,就在於北大搞了一個好的制度設計。根據北大的要求,在推薦的過程中必須做到四點:一、實名。這等於告訴校長,你得對推薦工作負全部責任。如果出了問題,你不可以用集體研究之類的話來搪塞。二、公示。校長要公示推薦結果,北大要推薦初審結果。三、考試。被推薦的學生還要參加高考,只是降30分錄取而已。如果照顧什麼關係將不合格的學生推薦上去,那就可能露餡。四、公開。北大將實名推薦的政策提前向全社會發布,這等於動員全社會來關注這件事,動員人們一起來對校長的推薦實施監督。正是有了這樣的設計,校長想搞腐敗都很難。
兩相比較,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看一個制度好不好有多個標準,其中很重要的一個標準應該是腐敗難不難。雖不能說讓腐敗很難的制度就一定是好制度,但想不腐敗都很難的制度一定是壞制度。
值得注意的是想不腐敗都很難,不只是武漢大學所獨有的現象。多個官員對我說過,一個官員想不腐敗,其實很難很難的。甚至說,一個人如果不腐敗,在當今官場上混不下去。這就說明,讓官員想不腐敗都很難的制度具有普遍性。要想遏止腐敗,就是要讓這樣的制度壽終正寢。香港由腐敗嚴重的地區,變為清廉指數很高的地區,不正是這麼做的嗎?歐美國家很少有公車私用的情形,不正是在人家那裡想公車私用不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