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Carfieldcat在萬維的Blog (Brave New World)
舊作。寫於2006年9月11日晚。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知道彼此相愛卻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股思念,卻還得故意裝作絲毫沒把你放在心裡。」這是一首在網上被糟蹋到人盡可夫的泰戈爾的詩句。老泰何等英明神武的人物,他的《飛鳥集》和《吉檀迦利》何等牛逼的作品,男歡女愛這種挺美好的主題,楞是被煽情到傻逼汪國真的水平,被一夜情、單相思和SM愛好者廣為傳頌。這裡有沒有汪國真的粉絲,有的話趕緊站出來滾出去找個豆腐自己了斷吧。
這些詞句充分表達了一種非常惡俗的感情。那就是犯賤。
911五周年過去了,今年在中文論壇里出現了一個新詞:一夜美國人。這詞比較有趣。5年以前當911發生時,一向不希罕美國的法國總統希拉克第一時間飛到美國,告訴小樹叢,今天我們都是美國人。我想這是一些在美右派自稱「一夜美國人」的辭源,這個背景是一些不讀書的憤青所不知道的。但是,更少人知道的是法國知識分子對911事件的態度。最初他們首先激烈譴責恐怖分子,認為這是對人類精神的冒犯,3個月以後,後現代主義大師,法國左派知識分子界的旗手某某就公開在媒體上寫道:「每個人都幻想過這一天:打擊一個史無前例的帝國。但是即使在我們最狂野的想象中我們也沒能做到(他們)所做的這一切。我感覺非常快意。」此言一出,美國人民大為受傷,從此以後兩國的關係就再也沒有熱乎起來。美國媒體在評價某某言論時說:「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法國人如此恨我們,我們能夠想起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嫉妒。歐洲已經衰落了,他們當然會對強大的我們蒙受的不幸感到幸災樂禍。」
今年輪到中國的右派們來說「今夜,我們都是美國人」了,看來中國知識界的精英們與法國學界的知識鴻溝已經縮小到五年的差距了。可喜可賀啊。不過我奇怪的是為什麼是今夜而不是今天。難道右派們出賣自己的靈魂是和妓女們出賣肉體一樣,都只能在夜幕下進行?有趣的是,往往宣稱要做「一夜美國人」的,恰恰是連綠卡都沒有的外來者,是不是哪怕只有那麼一個夜晚痛苦著美國人民的痛苦,也足以滿足他廉價的幻想進入這個王道樂土了?
這不意味著我不哀悼死難者。我痛恨一切的戰爭。在讀完張純如的《南京大屠殺》后,我也曾祈禱世界永遠和平,人類不再互相仇恨,沒有種族沒有國家。但是這不意味著我一定反戰或者不會參加戰爭。30萬中國人民死在1937年的聖誕節時,有沒有人說過,今夜我們都是中國人?事實上窗戶紙一捅就破,在某些人眼裡,美國人是個遠比中國人更崇高更神聖的稱呼。遺憾的是,這些人同樣是黃皮膚,同樣用中文寫作,如之奈何?
Joan Hinton的故事是個傳奇,她的丈夫以及其他家庭成員在各個領域都是頗有名氣。作為美國最早一批研究原子彈的科學家(當時她只是一個研究生)她嚮往共產主義從而輾轉來到了內戰前夜的中國,此後在中國居住了60多年,一生是毛澤東的追隨者。身為副部級的她住在北京郊外的一個養牛場里,家徒四壁,桌子居然都是用磚頭壘起來墊上一塊板。她執著地認為,今天的中國執政黨已經背離了它起初對於人民的承諾,並且堅持發出她的聲音,而這一切當然是不受歡迎的。她仍然是美國公民,這僅是為了旅行方便,但是她已經早已不想念她的祖國了。
我一直想知道,Joan Hinton怎樣去定義她的identity,就象我一直想知道華裔美人如何定義他們的identity一樣。在我初中的英語課本上有一課是講蝙蝠的。蝙蝠從來對於它的identity很模糊,或者它不是模糊於它的identity,而是崇拜權力。它的迷惑只是來自於它不清楚誰是統治者。當走獸贏了對於飛禽的戰爭時,它宣稱它是走獸;當飛禽打敗走獸,它說它也是有翅膀的。於是它遭到了走獸和飛禽一致的恥笑。我想我仍然需要感謝的「一夜美國人」,他們讓我看清了以前我曾經迷惑的一些東西,最重要的是,他們不會是改造中國社會,尤其是中國農村社會的一股正面力量。當他們逢中必反時,當他們宣稱自己是「熱血漢奸」時,他們根本不是要改革或者革命,他們要的只是權力,如果得不到的話,他們要在權力的羽翼保護之下,所以他們或者在1989年長跪於國會門前要求給與綠卡尋求庇護,要麼在自己的流亡政府里還為一個頭銜打得頭破血流。希望他們早日把「美國人」前面的「一夜」去掉,但是山姆大叔不會如此愚蠢的,否則上哪去找這麼廉價的奴才呢。
一夜情畢竟是不捲入金錢利益的挺美好的男歡女愛,我想問的是,「一夜美國人」這種在某個特定的日子裡寬衣解帶投懷送抱,是應該稱為「一夜情」呢還是「援助交際」?聰明的,你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