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我當媽媽以後接手的第一個課題,也是永遠的課題。只有她一個孩子的時候每天和她打,等有了三個孩子的時候每天還是和她打。她一天到晚事兒可多,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我這個女兒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媽媽我要買那個玩具狗狗。」 和安妮逛街就是麻煩。
「太貴了,下次來再買。」 我搪塞。
「下次來別人就拿走了,求求你媽媽。」
寶寶磨唧數分鐘后,我咬咬牙決定買了。錢還沒付呢,就聽這邊安妮大叫:媽媽我還要買這件衣服,剛好和狗狗的衣服配套。和男友穿配套叫情侶裝,和狗狗穿配套叫啥我不知道。
「媽媽我要買這個玩具狗狗。」 我怎麼不長記性,又把她帶出來了呢。
「又要買,我不是剛給你買了一個狗狗。」
「我的狗狗需要男朋友,她沒有男朋友,這個狗狗正合適。」 我當場無語,敢情給你買狗狗還不夠,還得負責給你的狗狗找男朋友。
朋友娜娜的錢包丟在媽媽的車上,粉紅色的,讓安妮看到了要玩,我反對。
「那我可以先幫她拿著嗎?」 她堅持。
「不行,媽媽這就還給人家了。」
「那到她家的時候,我能不能從車上拿到屋裡。」 這就是永不放棄的安妮。
「不行,這是別人的東西,小孩子不能亂動。」 我還就和你扛上了。安妮在後座沉默數分鐘后說:「媽媽,你不想買個一模一樣的錢包嗎?你看多好看呀。」 真是不怕賊偷,就怕安妮惦記著。
學校開家長會,老師和助教先誇安妮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可愛,然後話鋒一轉,非常嚴肅的、非常鄭重其事的向我建議帶安妮去看耳科醫生:「任何事跟她說好幾遍都絲毫沒有反應,你問她,她總說沒聽見。」 看著老師憂慮的神情我好無奈。雖然我會帶她去看醫生,但我以我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經驗保證:安妮的聽力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寶貝兒,你不聽話的程度已經到了老師建議家長帶你去看耳科醫生的地步,這也太離譜了吧。
早晨9點起來看到門口有包裹覺得奇怪:郵遞員按門鈴我咋沒聽見?因為老公是上晚班的,早上都在睡覺,估計是人家敲門把他吵起來了。
「親愛的,那包裹是你收的嗎?」 等老公起床后問他。老公搖頭,我馬上就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是我收的,有個男的一直敲門,你們都在睡覺,我就把門給他打開了。」安妮語出驚人。誰叫你在爸爸媽媽睡覺的時候給陌生人開門的,你這孩子膽子太大了吧。我的天,差點早上起來發現寶貝女兒不見了。
午夜夢回,習慣到安妮的房間幫她蓋蓋被子。這個寶寶睡個覺像在被窩裡打拳。看著她忽然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兒:我們孩子變樣了。哪不一樣了呢?看了數分鐘才明白:寶寶有劉海兒了。完了,鬼剃頭,我立馬出了一身的冷汗,搖醒寶寶追問。她睡意朦朧的說:「我自己剪的,我不喜歡長頭髮了。」
別說,剪的還挺齊。自從給陌生人開門的事件之後,她媽的心理承受能力隨之增強。老公知道了擔心的對我說:看住胖胖的頭髮,別回頭讓安妮給剪了。
午夜驚魂的事還有一樁。那天小三有點發燒,晚上睡覺前我給她餵了點葯,隨手把藥瓶放在廚房檯子上(怪我,困糊塗了)。等我把小三哄睡著,下樓發現新買的藥瓶里的葯少了起碼四分之一。當媽的抓狂,不用問我也知道是誰幹的。抄起電話,撥中毒急救中心的號碼。手是抖的,聲音是顫的,腦子裡閃過的念頭千千萬萬沒一個是好的。雖然經過一番諮詢最後確認寶寶沒事兒,當媽的還是一夜無眠。第二天把她糾起來盤問,安妮輕描淡寫的說:「我嗓子不舒服,就自己吃了點葯。」 這破孩子,也忒有主意了,你媽差點沒嚇死。
去年回國的時候,有多年未見的朋友直言:「某某,你怎麼讓美國人折磨成這樣?」我心說:唉,有這個寶寶我就夠了,還用得著我老公出手嗎。和安妮的戰爭估計還是要打下去,打多久也不知道。一方面要緊防對方陣地里多出來的小幫手—她兩個妹妹,另一方面還要小心不要被同一條戰壕里的老公送出去當了炮灰。小小的屋檐下,演繹著一個淺淺的恩怨江湖。安妮,你媽前世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