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在行走中畫眉

作者:子竹青青  於 2007-5-28 00:35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其它日誌|已有1評論


 很多時候,人的確會傻傻的,尋找一些可能並不存在的存在……

  (一)

  「因為不知道你今天能不能看到信,所以,總是會心不在焉,我是說,寫信的時候,總會心不在焉。似乎確定了,今天的信沒有它本來該有的讀者,便失去了寫的意義。這可能是種很怪的想法,不過,女人的想法又有多少是不奇怪的呢?
  用了一些時間與其它人聊天,那些自己努力收藏起來的敏感正在無聲無息的滲出來。對,應該是蔓延般的滲出來,想把它們收回去時,才發現不是擰緊水籠頭那麼簡單。恰如,一個魔法構成的玻璃瓶隨著法力期限的到來而消散,那些不及防的水,只能蔓延般的滲開去……
  我說的是敏感,可也許,這同樣適用於情感。因為,無聲無息、靜悄悄到來的那個你,無從準備、無法預期的成了心中的白馬王子。我,也因心裡蔓延開的這些感情而敏感起來,變得如此的注意細節。想象這些及另一些的時間裡,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是在行走,還是在一個溫暖的室內,為什麼人畫眉……

  對,細節,如果你能注意到它的存在,總是會讓人有些恍惚的。它們是一直無聲的存在、流去,還是在某個時刻如解碼出了問題才停下的畫面?

  我注意細節,也可以為這些細節而瘋掉,正如別人眼裡,我對你的愛情。

  ……」

  (二)
  幾年前,山西一個不知名的深山溝里,大遍大遍金黃色的白樺樹葉堆滿了無人的山路。
  停下筆時,我突然想起那個令人感動不已別有一份凄涼的悲壯景象。
  人很難預期明天的生活會是怎麼樣。幾年前,我提著小行李包被破舊的客車扔到這個山溝里,便認為明天只能交給日、月、天,根本不由得我了。
  還有一些人,和我一樣,被一車車的拉來,再一車車的卸下。一些面無表情的女人和男人開始把我們分門別類,象整理文件夾,切來剪去,粘貼複製。也可能,象大廚菜板上的原料,總被惦記著,炒成一桌他們滿意的美味。
  我成不了美味,哪怕是被他們剁碎了,也同樣油鹽不進。不過,知道這一點,是三個月以後。

  那是個黃土林立的山溝,低矮的房,簡陋的院。夏末的熱與初秋的燥交雜在一起,從人的毛孔里吸食水份,再補充到細塵飄蕩的空氣里。我們這些微小的空氣加濕器開始透支,從鼻子到嘴唇到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膚,變得異常脆弱。

  水,異常的渴望水和對這些渴望的交流。 

  他常說,我就是從那時起,開始注意細節,象注意水份從毛孔蒸發掉一樣,注重細節。
(三)

  仍然沒有他的消息,我計算了一下,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他的消息。這麼精確執著的計算時間,常常讓他感覺迷茫。他當年在北京火車站的地板上,也這樣精確而執著的計算過時間。
  是的,我們都習慣了精確而執著的計算時間,象一對強迫症病人,讓每個可能成為記憶的碎片閃著計劃的光芒。

  出國前,他強迫我,把那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
  「我知道,雖然這樣並不能改變你還沒有在法律上屬於我的事實。」

  我不喜歡婚姻,雖然,我和他一樣喜歡愛情。
  可二十四小時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我開始寫信,一如以往的,給他寫信。

  在山溝里的第一封信,也是給他的。他說得沒錯,我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切身體驗他當年走過的那個沒走完的路。
  沒人真的願意否定自己的生活,哪怕這個過程在其它人甚至他自己的嘴裡是完全錯誤的,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會給這個過程找一些存在的意義。恰如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真正的想否定自己一樣。
  「所以,你雖然極力安慰我,甚至勸我逃出來,可還是用一盒精緻的巧克力表明了你希望我留在那裡的決心。」
  每次吵越洋架卻找不到繼續吵下去的借口,我總會把幾年前那些絕望日子帶來的鬱悶發泄在他的頭上。

  (四)
  那是他走過的路。
  到達山溝前,我有些嚮往,探險般地走他走過卻沒有走完的路。
  火車非常的慢與破舊,沒有足夠的開水,沒有空調,沒有乾淨的卧俱,沒有正常的速度。在一個多數列車都不會停靠的連站牌也找不到的小站,還有一雙手,從窗下伸進來取我背靠的包和桌上的包。

  「這節路你並沒有經歷過」。如果多次重複,你會發現,這句話象極了一種隱喻。

  這節路你並沒有經歷過,到底是對他的不滿,還是對自己的保護,我一直沒有搞清楚。可那節路在隨後到來的沉悶、壓抑、無助、無望里,變成了另外一條金光大道。那,也是我走回正常生活的路。

  日子的開始和他描述的經過一樣。進了那扇門,你已經不屬於你自己。

  進了愛情這扇門,你,也不屬於你自己。

  (五)

  失去安全感的日子裡,我靠寫信來打發時間,尋求暫時的心靈上的平和。似乎,紙、筆或是鍵盤能分擔我的一些惡劣情緒。

  「你知道嗎?從那裡出來后,你變得沉默與脆弱」。
  「我走完了那節路,而你,並沒有走完。」
  「不,不,不,我不是要和你說那條路走沒走完,我是說,你變得沉默與脆弱。還有,沒來由的敏感。」
  「神經質?是不是!」
  「不!你為什麼總是在我解釋我的時間時把問題轉到這裡來!」
  「我知道,你厭倦了。那就分開吧。」

  有人會重複做一個夢。我和他,會重複這樣的爭吵。收尾,也沒有改變過,無休無止的讓人窒息的吻,或者,是視頻里他拍著胸膛時的怒氣沖沖。

  其實,我和他都知道,這樣的爭吵,無非是因為多數的時間裡,我們都相隔太遠。而我,喜歡自虐般的折磨自己,並以此,折磨他想念我的神經。

  或者,這和在山溝里有意違反紀律來尋求快感一樣,是種危險的遊戲。

(六)
  有很多危險的遊戲,越是在那樣的日子裡,我越是願意嘗試那些危險的遊戲。

  我沒有辦法忍受他無聲無息的沉默。努力幾小時,還是決定在半夜爬起來對他說,非常的想你。可我拿捏不定,這個時間裡,他是不是也在暗自的較勁,等待我先說出那句想念的話。這樣,他便贏了,我便輸了。好吧,較勁吧,誰先張嘴,誰就是王八蛋。

  那年,就是這樣和那個冷著臉的女人較勁的。

  紀律、約束,遵守是過,不遵守也是過。快樂是過,不快樂也是過。既然我的遵守與否都不能讓我快樂,那我何嘗不去嘗試不遵守它們帶來的不快樂?!
  都亂了,一切應該井然的事物,我都讓它們無序的亂了。喜歡這種混亂,包括對這種混亂後果的預期。

  我在製造小混亂的對峙里走出山溝,他在製造大混亂的翻牆而逃里走向我的生活。
  他喜歡大跨步的解決問題,而我,喜歡小範圍的嘗試危險。本質上,我們是相同的。

  我製造的情感混亂,每次都是以他的道歉劃上句號。只是,我悲哀甚至絕望的預感到,我,正由一個「很軟要輕拿輕放的生雞蛋」,變成熟雞蛋。他,就是那鍋慢慢加熱、讓人無法察覺的水。儘管你會說最終的分解結果都是一樣的,可我寧願變成臭雞蛋,也不想被他敲敲打打安然吞下肚子。
  所以,我還是會製造混亂,哪怕是,碎掉。

  (七)

  你一定聽過落葉的聲音,至少,你見過落葉,並感受過那種腳踏的碎烈。
  柔嫩的黃,燦燦的黃,有點枯色的黃,定定的鋪在腳下。葉片,葉脈,不再飽滿,不再水潤,舞動那麼些許的時間,致一個金色的謝幕,然後,就安靜了。自然的碎烈。
  那是有聲音的。如果,你關起耳朵之外的感覺通道,能夠聽到,它們僅存的一點氣息,從它們毛孔處散去的細細聲。水,從皮膚里飛去時,也有這樣的聲音。
  分開不可避免,這是結局,也是個過程。我深信。

  很多日子裡,超過約定時間等他的電話、上線,或是回信,我就會看見那些落葉。那年的白樺樹林,定然是被人象晶元一樣,植入了我的大腦。每次冷風襲來,心裡就會大片大片的落葉,然後是滿地滿地的金黃。
  缺乏安全感。要避開這些該死的感覺,只能吵架,為了一句話,或是一個字,或僅僅是一個想象。

  常常假設,這房間是一個封閉的泳池,每過一分鐘,水就會漲高一厘米。這樣,不要三個小時,如果他還不按預期出現的話,我,就會被淹死。
  由此,他常懷疑,我在自己腦子裡想象一出爭吵后對他轉嫁怒氣,是否合理與合法。

  「那麼,你很希望我被自己的感情淹死?」

  有什麼不會死呢?都會,都會。


(八)
  我們必須承認,一切都會死的。
  不管是現在的城市,還是那些當年我們認為遠離城市的山溝,都只是一片被肆意的手修飾過的野地,我們無法在溫暖的燈光流瀉處尋找一個原來,一個真實。儘管,城市全部暗下后,你可能會看見星星,但絕不要以為那是你童年看到的那一顆。

  行走中,星星,也會老的。
  有什麼不會老呢?所以,智者不求樂,只求煩惱與痛苦的解脫。

  我解脫不了無休無止的紀律、約束還有那些100天里不會有任何自我選擇的生活帶給我的煩惱與痛苦,只能,依靠倒計時來描繪希望的光茫。或者,在一根根的拉扯樹葉葉莖里,等待時間走得快一點。

  有時,我,也會希望時間走得慢一點。

  他,分四次把一年的時間用完。三分之一年的時間在中國,三分之二年的時間在中國之外的國家裡。那三分之一的時間,我希望它走得慢一點;而他至少八次讓我嚴重失眠的越洋飛行時間,我希望它走得快,再快一點。
  沒錯,就算我不是個臭蛋,也不是個碎蛋。也會因為這一年八次的嚴重失眠變成,變成有很大可能害上心臟病和神經衰弱症的半生不熟的蛋。
  除了等著他把我煮熟,碎皮剝殼,要麼快要麼慢的吞下去,還有什麼其它的選擇么?

  他認定了我沒有別的選擇。
  他逃向北京站時,也是認定了沒有其它的選擇。

  其實,不是沒有別的選擇,只是在那個時間裡,想到的,就是最好的選擇。或者,我們都沒有看到,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更好的一些選擇。

  為了選擇,我必需嘗試。

  (九)

  嘗試另外一些存在,那些可能並不存在的存在。哪怕,我們之外的人都不能理解的存在。

  雨天看過雨么,如果把雨看成是靜止的,那麼,自己會不停的飛升,真正的靜態飛翔。我曾多次勸那些找不到暈車感的人,嘗試這個方法,很靈驗。
  沒錯,很多種看似平常的存在都可以給人更多的藝術靈感。只要,我們願意,改變視野的參照系。

  我和他嘗試的,確切的講,是我嘗試的另一種存在與選擇,就是在不斷的吵架中,體驗自己的確與對方還有著密切的聯繫。幾年時間裡,沒完沒了的說我愛你、我想你會讓人產生嘔吐感,精神性的嘔吐感。吵架,是我們新的參照系中,最亮的一顆星。唯一可惜的是,我只會計算數據,他只明白算計金錢,我們都不懂得用更藝術的手法來處理這顆明亮的星星。
  所以,只能是他一根煙接一根煙的抽下去,沉默的看著我。我,再一根煙一根煙的搶下來,讓滿地滿桌都是無辜的扭得亂七八糟的煙。如果,你願意象猜度天上的雲一樣描繪這些煙草,它們,應該會給你很多的藝術靈感。或者,你也可以把它們的隨機落地方式看成某種占卜。

  沒有辦法借消滅煙草互相折磨的異國時間裡,我們,選擇沉默。一小時、兩小時的沉默。

  「兩頭牛遇到一起,就是我們這個樣!」
  星座,真的有這麼靈驗么?

  如真若此,我為什麼還要尋求self-determination。
  如真若此,為什麼,我們都在尋求,這種self-determination。

  (未完的尾聲)

  在我們的關係里,我不知道self-determination是否存在。

  只能想象,如果,他開始注意另一個女子的畫眉深淺,我會有什麼樣的心態。於是,編造幾十個偶然與發生,在腦子裡一遍遍的預演那些可能到來的結果。
  「想象這些及另一些的時間裡,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人是在行走,還是在一個溫暖的室內,為什麼人畫眉……「

  可,除了繼續愛他,任何一個結果都讓我驚恐萬分。
  這是個很絕望的預期,意味著,我終會變成熟雞蛋,被他消化掉。
  落葉,又無邊無際的在腦中落下,大遍大遍謝幕前的金黃,閃著悲壯的光。

  純水,苦嘴視之甜,甜嘴視之苦。行走中,只看到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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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 個評論)

回復 hahahajj 2008-9-20 21:04
什麼事兒是你們不在一起呢?
如果這是一個關於你的真實地故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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