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鶴唳！在伊朗不敢戴口罩，怕被當成間諜

風聲鶴唳！在伊朗不敢戴口罩，怕被當成間諜

　　今天是29號，德黑蘭停火后的第六天。政府機構已經宣布正常辦公，但是我住的地方看到路上的車和人並不多。一種不安的安靜。

　　今天本來指導部外媒司安排我們去被炸的埃文監獄採訪，後來臨時取消了。聽到兩個版本：一個說是以色列突然炸監獄導致71人死亡，另一個說據以色列媒體稱，他們在轟炸前提前通知了獄長，獄長自己跑了，卻沒通知其他人，結果71個囚犯和守衛死了。所以這事很敏感，也無法證實。埃文監獄是著名的關押政治犯的地方，平常也不可能進去。可能也因為是太敏感，所以今天就不讓媒體去了，我就留在家裡。

　　雖然城市裡很多地方都「恢復了正常」，辦公樓機構都開門了，但實際上我們這裡還是空蕩蕩的，沒多少人也沒多少車。很多人還在觀望，擔心以色列會不會再打過來。有鄰居本來打算回德黑蘭，結果又聽說以色列可能還會打，就又回到北部裏海去了。好友說他們那棟樓的人大多數都已經從外地回來了，但我們樓里還沒人回來。

　　現在到處都在抓間諜。此前收到消息說號召市民舉報，說看到戴口罩、戴帽子、戴墨鏡、背著大包、或者看到有住戶一直窗帘拉得緊、或者家裡傳出很強的機械聲，都要報警。今天還聽說在德黑蘭霍梅尼市中心地鐵站抓到了間諜，主要是外國人抓得多，特別是阿富汗人。大家討論時都說出門要小心。我朋友出門以前會戴口罩擋灰，現在都不敢戴，怕被懷疑是間諜。

　　有朋友開華人酒店和餐館的，說前兩天被警察進去搜了，把電腦設備全拿走了。還有社交媒體上說一些活動人士也被抓了。有民眾覺得這樣挺好，支持政府這麼做，說至少能保證安全，因為即使以色列停火了，以色列在伊朗內部的間諜還是很多。但也有人擔心會不會變得有點「左」，打擊範圍會不會擴大？街上看到檢查站和荷槍實彈的安全警察，有人覺得有安全感，有人覺得氣氛更緊張了。

　　我的好朋友今天來看我了。他們在戰爭打響的第一天就撤走了，因為她先生經歷過兩伊戰爭，說怕這種「邦邦爆炸」的聲音受不了，就第一時間去加油開車跑了。那時他們走的時候路上人還不多，後來聽說有五六百萬人從德黑蘭逃到北部。昨天他們剛從北部回來，今天還給我帶了好吃的。

　　他說他們家老宅子附近，一棟大樓被炸了。雖然他們家房子沒事，但鄰居一個老頭在睡覺，結果衝擊波把一棵大樹推倒，樹連著玻璃直接衝進屋裡，插到他肚子上，送醫院的時候他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是這麼無辜地成了戰爭的受害者。

　　我們也聊到那12天，真的是很可怕，特別是停火前那一晚幾乎不停地在炸，聲音特別大。他也唏噓，說他們撤了之後，家裡還有個親戚在德黑蘭打電話罵他們，說「你們怎麼能撤？這個時候我們應該留在德黑蘭支持領袖，星期五還要去大禮拜呢！」不同人的想法就是這樣吧。

　　我還聽說最後一個被炸死的核科學家，他家其實早就被盯上了，他兒子先死了，他和老婆帶著一家人逃到岳母家，結果還是被以色列無人機追到一口氣炸死了12口人。

　　現在雖然戰爭停了，但大家心裡都還不踏實。總覺得以色列和伊朗的停火很脆弱，網上到處有消息，說德黑蘭哪兒又爆炸了、哪兒又有無人機起火。也有人說，伊朗為了不想跟以色列再打，就把這些事都盡量壓下去，還有說在伊朗境內的間諜還在搞破壞。

　　所以即便是安靜，也是一種帶著擔心的安靜。我自己感覺這次停火之後，伊朗和以色列其實都付出了很大代價，短期內應該不會再輕易開打。但經歷了這場衝擊，大家都有點被嚇倒，內心忐忑，對當下和未來都有點不確定。現在抓間諜也好，還是彼此分享這些經歷，都是在慢慢咀嚼和消化那段可怕的日子。

　　眼下伊朗正在進入喪月，也就是moharram月，再過十天左右就會迎來什葉派最重要的宗教紀念日「阿舒拉節」。大約在公元600多年前，先知穆哈默德的外孫、什葉派第三任伊瑪目海珊及家人、還有72個支持者在卡爾巴拉、與倭馬亞王朝軍隊的戰鬥中被圍困、切斷水源，但海珊還是堅持抵抗，最後他與多數親屬被殺害。他的頭被割下送到當時倭瑪亞王朝的哈里發手中，據說被埋在敘利亞大馬士革的倭瑪亞清真寺。這一事件被視為什葉派信仰和正義抵抗暴政的象徵。伊朗每年都會舉行非常隆重的宗教活動。

　　此時伊朗剛遭受了侵略和重創，相信今年的阿舒拉節應該比往年更加隆重，參加的人更多。因為此時是需要凝聚人心的時刻。我也感慨伊朗是個非常神奇的國度，伊朗在歷史上經歷了太多的外族入侵，但卻始終將自已獨特的文明文化和精神保存至今，而且還會反方向影響統治者和周邊的地區。無論是什葉派還是阿舒拉，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