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國、不給護照...賀建奎現狀被曝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中國科學家賀建奎在繞過倫理準則並聲稱自己培育了經過基因改造、能夠抵抗艾滋病毒感染的嬰兒后，在全球引起軒然大波，並因此鋃鐺入獄。
如今，自封為基因編輯先驅的他正試圖憑藉另一個頗具爭議的項目東山再起，目標是利用基因編輯為未來幾代人預防阿爾茨海默病。
一個巨大的障礙是：如何在將他孤立的科學界獲得信任。
國際媒體稱他為「中國的弗蘭肯斯坦」。賀建奎沒有學術隸屬關係。他拒絕透露資金來源或支持者是誰。不願否定自己的爭議性做法也是個問題。3月11日當天，賀建奎在X上發帖稱：「倫理正在阻礙科學創新和進步。」
在他位於北京一個封閉式小區的家中，賀建奎神態輕鬆地概述了自己重返科學界的計劃。他說他不能出國——中國不會給他換髮護照——但希望派兩名中國同事前往美國，為阿爾茨海默病項目開展小鼠和猴類研究。在那之後，他希望進行人體實驗，認為南非或許是合適的實驗地點。
沒有哪個國家認可基因編輯胚胎並將其植入子宮的做法；科學家和倫理學家表示，這種做法在很多層面都引發了擔憂，包括對子孫後代的未知風險。但南非國家衛生部在2024年5月發布的最新倫理指南中增加了關於此類研究的新條目，稱之「具有巨大潛力」。一些科學家已呼籲南非修改相關指南，擔心該國可能在朝著接受這種爭議技術的方向邁進。
南非衛生部沒有回應置評請求。
目前無法得知賀建奎是否還與美國有任何聯繫，他曾在得克薩斯州和加利福尼亞州進修和從事研究。
賀建奎家的牆上掛有一幅油畫，畫中描繪了他與DNA雙螺旋結構的共同發現者詹姆斯·沃森(James Watson)交談的情景。他說，他在2017年的一場論壇上遇到了這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後者曾在2007年發表過關於種族是智力遺傳差異基礎的言論，引發了爭議。賀建奎回憶說，沃森告訴他：「讓人類變得更好。」
這名遺傳學家的兒子鄧肯·沃森(Duncan Watson)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他將在4月年滿97歲的父親已經不再接受採訪。
中國政府的態度
賀建奎試圖重返研究領域，這在科學界引發了新的擔憂，也讓人對北京方面的態度產生了疑問。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正在推動中國成為全球科學領導者，自賀建奎開展基因編輯初步研究以來的數年中，中國的生物技術產業已迎來蓬勃發展。
賀建奎當時的研究起初在中國得到了官方媒體的讚揚。2018年11月，也就是賀建奎聲稱他進行基因改造的雙胞胎姐妹出生一個月後，中國共產黨喉舌《人民日報》旗下的人民網報道稱：「這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編輯嬰兒，也意味著中國在基因編輯技術用於疾病預防領域實現歷史性突破。」
在科學界紛紛表示反對賀建奎的研究之後，這篇文章很快從該網站刪除。在那之後的一個月，賀建奎在香港的科學峰會上爆出另一個驚人消息，宣布又有一名女性懷上了經過基因編輯的嬰兒。
2019年，他因與基因編輯有關的非法行醫罪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他這項研究成果的可靠性也引發了質疑。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的基因組編輯科學家Fyodor Urnov於2019年在《麻省理工科技評論》(MIT Technology Review)上撰文稱，賀建奎的團隊歪曲了數據，無法證實他關於讓這些孩子對艾滋病毒免疫的說法。Urnov寫道：「胚胎編輯將幫助數百萬人的說法既是妄想，也是荒謬之談。」他表示自己如今立場不變，但不予進一步置評。
這起醜聞之後，中國政府收緊了基因編輯的道德準則和監管規定。自2021年以來，中國法律禁止將經過基因編輯的胚胎植入人體。
2023年，十幾位中國知名科學家和法律學者發表聯合聲明，譴責賀建奎「拒絕反省的錯誤態度」和「對罕見病研究的誤導性炒作」。
賀建奎說，三名被他編輯基因的女孩現在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都很健康。她們的身份沒有公開。他說，只有在這幾個孩子出現任何健康問題的情況下，他才會道歉，到目前為止，他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賀建奎說，他沒有得到政府資助，但官員們知道他的研究計劃。他拒絕了《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對他設在北京的實驗室的參觀請求，理由是科技部最近告訴他，外籍人士進入該實驗室需要獲得政府許可。他說，他對這一禁令的理解是，在中國公司DeepSeek崛起為AI巨頭后，政府對間諜活動感到擔憂。
中國科技部沒有回復記者的置評請求。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National Health Commission)在一份傳真聲明中表示，任何涉及人類的研究試驗都必須在該委員會登記，並重申，對人類胚胎進行基因編輯以進行妊娠不僅是被禁止的，而且是不負責任的。
人口老齡化意味著阿爾茨海默病在中國呈上升趨勢，目前中國約有1,500萬人患有失智症。賀建奎說，他年近70歲的母親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已經不認識他了。
他說，他的新研究目標是模擬一種主要在冰島人口中發現的基因突變，這種突變能夠產生一種可以預防阿爾茨海默病的蛋白質。研究人員發現，該突變在冰島人中比在其他人群中更為常見。
許多科學家認為他的實驗風險很高。
冰島遺傳學家、deCODE Genetics創始人Kari Stefansson說，在嘗試操縱基因的過程中，一個小小錯誤都可能導致產生基因變異的風險，這種變異可能會遺傳給子孫後代。這家總部位於雷克雅未克的生物技術公司2012年在《自然》(Nature)雜誌上發文宣布發現了冰島的這種突變。
「還有很多其他合法的方式可以嘗試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好，」Stefansson說。「這種方式風險很高，我不願冒這種險。」
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簡稱FDA)近年來批准了幾種可以幫助延緩阿爾茨海默病進展的新葯。據中國的官方媒體報道，在中國，醫生已經成功通過一種有助於腦淋巴引流的手術改善了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認知功能。
一些科學家已經嘗試將冰島人的這種具有保護作用的基因突變植入小鼠體內，魁北克市拉瓦爾大學(Laval University)教授雅克·特朗布萊(Jacques Tremblay)已經申請了專利，使用基因編輯工具來針對某些基因提供保護，防止阿爾茨海默病的發生。
對提升透明度的期望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伯曼生物倫理研究所(Johns Hopkins Berman Institute of Bioethics)的負責人傑弗里·卡恩(Jeffrey Kahn)表示，賀建奎在其最新研究中的保密做法令人擔憂。「希望他今後的研究能夠更加透明，」他說。
賀建奎在北京表示，他的律師建議他不要公開阿爾茨海默病項目的細節，因為這個話題比較敏感。他說，他其實不想秘密地進行研究。「我希望成為全世界基因編輯領域的領導者，所以我必須做到公開透明，」他補充道。
由於缺乏與其他科學家的交流，他感到很孤獨，但他說：「我已經意識到，我的工作並不是為了取悅同行。」
賀建奎曾在中國學習物理，後來前往美國萊斯大學(Rice University)攻讀生物物理學博士學位。在那之後，他又在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從事基因組測序的博士后研究，並在那裡學習了Crispr技術，該技術的作用就像一把分子剪刀，可以切割和修改DNA序列。
2023年，美國批准了全球首個採用Crispr技術治療鐮狀細胞病的藥物，但一些頂尖科學家認為，這項技術不應該用於胚胎編輯。
亞利桑那州立大學(Arizona State University)生物醫學史學家本傑明·赫爾巴特(Benjamin Hurlbut)說，他從2017年就認識賀建奎了。赫爾伯特表示，賀建奎的研究並非憑空而來。赫爾巴特補充道，在賀建奎成為道德越界的代名詞之前，他實際上私下諮詢過近20位西方科學家，這些科學家知道甚至鼓勵他的研究。
赫爾巴特說，一些科學家私下裡對賀建奎試圖開拓新領域感到興奮。他說：「科學家們公開說的話和私下說的話還是有區別的。」
企業記錄顯示，在賀建奎被判刑后，他在中國南方打造的包含六家生物技術公司的商業網路就徹底瓦解了。賀建奎說，他打算很快註冊一家公司，希望這將有助於吸引風險投資。
當被問及他是否期待北京方面對他的研究給予讚揚和支持時，賀建奎不予置評。這些研究可能有助於中國實現成為基因科學強國的目標。他對科學家們對其研究的擔憂不以為然，認為這是毫無根據的。
「他們嫉妒我的成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