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和弟弟: 缺愛,是一生的魔咒

京港台:2022-6-15 04:12| 來源:民國女子 | 評論( 6 )  | 我來說幾句

張愛玲和弟弟: 缺愛,是一生的魔咒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

  01

  那天逛知乎,赫然看到一個有趣的標題:擁有一個又美又作、新潮自我的母親是什麼感覺?我的心裡忽然就蹦出來了一個人——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點開,果真是。

  

  她最符合這個人設了。一生絢爛多姿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女兒和兒子,對於她而言,更像是命運額外贈送的一個禮物,是自己心情的附屬品。與大多數母親的角色不同,她不允許自己的世界被孩子束縛,自我性永遠高居第一。

  於是,她養出了個性張揚、才華卓絕的女兒張愛玲,也養出了懦弱膽小、一生庸碌的兒子張子靜。這一切,其實不在於她的培養,更多的在於孩子自身的造化。

  如果張愛玲沒有在秉承母親新潮獨立外又額外倔強努力地延伸了自己的天分,那麼,也就沒有後來的她。

  而可憐的張子靜似乎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悲劇的命運,終其一生,就像個一直被遺棄的怯生生的小貓,永遠躲在自己的一方角落裡獨自喵嗚。

  如果放到現在這個年代,黃逸梵妥妥是擁有千萬粉絲的「時尚大咖」,她是「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鼻祖和最早踐行者之一。

  她愛美到什麼地步?梳著最流行的愛司頭,塗著紅蔻丹,窈窕身姿,裹身旗袍,打扮成西式女子風格,極盡妖艷嫵媚;肩上垂著淡赭的花球,永遠保持著飄墜的姿勢……

  

  她作到什麼地步?

  她家的地毯要按畢加索的畫去織就,她家的瓷器要買英國的,黃逸梵從不喝牛奶,要喝羊奶,因為羊奶養人養顏。幼年的張愛玲要輾轉跨越大半個上海,去唯一的一處擠羊奶中心,幫她的母親取奶……

  她新潮到什麼地步?外語一流,曾一度做過尼赫魯姐姐的秘書;一雙三寸金蓮,竟與小姑子張茂淵一起到瑞士阿爾卑斯山滑雪;想學油畫,便與徐悲鴻、蔣碧薇同住在一幢樓里討教;與胡適同桌打牌,多年後,博學多才的胡大師還念念不忘黃逸梵的風情。

  更讓人訝異的,是這些故事大多發生在她的婚後時段。換句話說,在那個大多數女人還在婚姻里低眉斂首、閉門不出的年代,她就已經早早觸摸了這個世界的多姿模樣。

  02

  那時,黃逸梵還叫黃素瓊,擁有豐厚陪嫁的她出嫁,也算是趕上了張志沂家末世浮華里的一點沉屑:張家有漆木傢具,有水印木刻的信箋素紙,有線裝版的四書五經,可以暫時滿足一個文藝調調女青年的情結。

  但是,張志沂浮華公子的毛病樣樣不少:吸大煙、逛窯子、養姨太太。這樣的丈夫,時間長了她如何可以忍受?1924年,黃逸梵便以監護人的名義陪伴小姑子張茂淵出國了。

  

  張愛玲曾描繪過一個場景:她的母親從國外回來,她和弟弟快樂地在狼皮褥子上滾來滾去,望著新潮的母親彈琴唱歌;母親立在鏡前,往綠短襖上別翡翠胸針,她在一旁仰臉望著,羨慕得不得了……

  這份場景,就是張愛玲姐弟倆一生里擁有過的最溫馨的時光了。後來,直到過完一生,他們再也沒有擁有過。

  在國外期間,黃素瓊被張志沂一紙言辭懇切的書信召喚回家,此時,她已改名為黃逸梵。

  回來后,這個家擁有一段短暫的和諧生活后,張愛玲的父親再一次故態復萌。見識過遠方的黃逸梵這次再也不肯回頭,找律師辦了離婚手續,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離開。

  那是1930年。離婚後,黃逸梵想讓兩個孩子接受新式教育,不再在家接受私塾先生的四書五經,但遭到了丈夫的強烈反對,最終,黃逸梵只能堅持把張愛玲送進了聖瑪麗女校,至於傳宗接代的兒子,她留給了丈夫。

  就是在這兒,填入學證時,黃逸梵把張愛玲的原名「張煐」改為了張愛玲,也就是把英文ailing(煩惱)譯成「愛玲」,隨意作了女兒的名字。

  這個特立獨行的母親,就是這麼自我,哪怕孩子的名字,也要映襯她這段時間的心跡。

  張愛玲和弟弟的人生分水嶺從此開始了。

  18歲那年,不堪後母的毒打折磨,張愛玲逃離了父親那個家,求助於自己的母親。那時,黃逸梵手頭並不寬裕,但還是勉強拿出錢,送女兒去香港大學讀書。

  但黃逸梵對自己的兒子,連這份勉強的憐惜也未付出。後來,張子靜也從家裡出逃,投奔自己的母親,被她無情拒絕,這個細節尤其扎心:「張子靜帶著一隻報紙包著的籃球鞋,說他也不回去了。」

  黃逸梵理性地對兒子說:「我只能負擔一個人的教育,現在這個名額被你姐姐佔據了,你走吧!」張子靜聽完后絕望地哭了……

  

  其實黃逸梵也不樂意為女兒貼錢,她那個有名的選擇題式的金句,張愛玲一直念念不忘:「一是拿一小筆錢去讀書,二是嫁人」。

  但張愛玲選擇讀書後,黃逸梵儘管不情願,還是給張愛玲請來了猶太裔的家教,每小時花去整整五美元的高價錢。她不會想到,她這份不情願的投資,造就了日後赫赫有名的作家張愛玲。

  短短一段時間后,23歲的張愛玲就一鳴驚人了。「出名要趁早」細細想來,就是黃逸梵個性的另一種映照。

  但張子靜複製不了姐姐的幸運,他本就個性軟弱,又被父親和母親、後母共同嫌棄,沒有機會接受太多教育,可憐的他一度找不到工作,後來勉強在鄉下教書度日,過著清貧而凄慘的生活。

  弟弟的一生,黯淡無光。

   03

  其實,張愛玲和弟弟,無論耀眼還是黯淡,終其一生都在舔舐自己童年的傷口。

  一個滿腹才華,用涼薄的文筆宣洩著自己無處排解的傷痛;一個默默無聞,用生活的困頓昭示著一生的不幸。

  張愛玲在《小團圓》里曾經描述過童年時母親帶著過馬路的小細節:「忽然來了個空隙,正要走,又躊躇了一下,彷彿覺得有牽著她手的必要,一咬牙,方才抓住她的手」,「躊躇」「一咬牙」,這無非是塵世母女間最平常的肢體接觸啊,而張愛玲的描繪忐忑而緊張,讀來心酸不已。

  她接著描述:「沒想到她手指這麼瘦,像一把細竹管橫七豎八夾在自己手上……」母親「一到人行道上立刻放了手」。

  這種似乎時時處處被嫌棄的疏離感,如同蝕骨之痛,被後來長成作家的她,無數次在作品里輾轉反覆地用各種故事渲染,就像她那句「華麗袍子上的虱子」一樣,撒滿在心裡,涼薄冷酷,揮之不去。

  但終歸,她是幸運一點的那個孩子。

  更讓人心疼的是張子靜,因為缺愛,因為從未得到過哪怕如姐姐一樣被嫌棄著的愛,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蜷縮在角落裡獨自苟活著。

  後來,他曾試著和幾個同學合辦一個刊物,在這期間,雜誌編輯讓他去找自己有名氣的姐姐為刊物寫篇文章增色,張子靜去找張愛玲幫忙,卻被斷然拒絕,他的姐姐直言不諱地告訴他:「給你們這種小雜誌寫東西,是折損我的名氣。」

  這個姐姐,終究也是沿襲了黃逸梵冷酷的做派,像當年母親拒絕給他教育費用一樣,他的姐姐,也懶於為弟弟的生計付出哪怕是舉手之勞的幫助。

  1995年,在姐姐張愛玲去世后的第二年,張子靜也在自己那個簡陋的14平米的小居所里,孤獨離世。

  

  張子靜曾評價自己說:「很美的我,已經年老,沒志氣的我,庸碌大半生,還是一介凡夫。」讀來頹喪酸楚,無限哀傷。

  這句自評的話,其實也是出自她的姐姐張愛玲。張愛玲在《童言無忌》里描述弟弟時有過這樣一段描述:「生得很美,身體不好,沒有志氣。」

  相比於張愛玲,這個沒志氣、身體不好的張子靜更是缺愛的犧牲品。

  張愛玲憑自己的天分和努力,最終在名利場上闖出了一條血路,童年的缺失最終被蓋世才華填補一二,但其實,她並沒有超越自己的母親,在愛情上屢戰屢敗,卑微到了塵埃里,全然沒有母親在感情上拿得起放得下的瀟洒風範。一句話,缺愛。

  而張子靜,更算是黃逸梵的一個敗筆吧。

  她那份隨心所欲冷酷新潮的做派,只可能歪打正著造就出一個天賦異稟的張愛玲,卻無法成就懦弱平凡的張子靜。

  無數次在想,如果張子靜擁有一個平凡普通的母親,擁有一份正常的母愛,該是另外一種人生。

  這姐弟倆,無論光芒四射,還是平凡普通,最終都未逃過童年缺愛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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