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卡車司機:一條馬路住100人 有人曾3天沒吃飯

京港台:2022-4-21 21:43| 來源:穀雨實驗室 | 評論( 2 )  | 我來說幾句

上海卡車司機:一條馬路住100人 有人曾3天沒吃飯

來源:倍可親(backchina.com)

  上海疫情爆發之後,許多故事都在發生,我們看到了揮之不去的苦悶、焦慮,也看到了困頓當中迸發於人與人之間的善意:自助、互助、救助,看到了普通人的能量可以閃耀到何種程度。比如以下這個故事,一位隔離在家的上海市民,同時也是某公益組織成員,在網路上偶爾看到了一群「居車隔離」的卡車司機,他們被「靜止」在通往上海的道路上,和他們的卡車一起動彈不得。這位上海市民決定幫助他們,即使後者往往羞於求助。通過他,各個民間組織行動起來,為司機們送去了自熱米飯、自熱火鍋,或者盒飯。

  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些卡車司機,在被救助之前,他們沒有愁眉苦臉,反而決定扎紮實實生活在路邊,他們在路邊壘了土灶,煮麵,烙餅,做疙瘩湯,他們在小馬紮上互相理髮,甚至,他們還有釣竿和漁網,被「靜止」的馬路邊有一條小河,他們就在河裡捕魚。

  正是在這些樸素的卡車司機身上,閃耀著人之為人,最珍貴的生命力,我們的生活,我們的社會都建基於此,以及一點點彼此相待的善意。

  極限生存小組

  卡車司機趙峰從西安出發,他開著貸款買的紅色卡車,載著30噸出口的百貨商品,三天兩夜趕了1000多公里路,然後非常不走運地,在上海浦東封控第一天——3月28日抵達位於浦西的羅涇港口。

  如果不是急著要把集裝箱交還港口(「拉十趟的運費都不夠抵罰款的」),趙峰也不想「自投羅網」。從這天起,上海實行「全域靜止」的封控政策,先封浦東,4天後再封浦西,原計劃4月5日解封。此時,上海能進不能出,行程碼帶「*」,去哪兒都可能被勸返。絕大多數上海市民都居家隔離,商店閉門,飯店不開,填飽肚子得靠小區團購和線上搶菜。而持有上海車牌的卡車司機趙峰,連居家隔離的條件都沒有——他沒有在上海租房,除了春節和國慶回河南老家,一年到頭都漂在路上,困了就把車停在服務區、加油站,在車裡狹窄的卧鋪睡一覺。現在,他只能在上海「居車隔離」。

  

  「居車隔離」 趙峰

  「我就當休息一個禮拜。」趙峰自我安慰道。他今年40歲,開了20年卡車,幾乎很少休息,畢竟車輪不轉,金錢不來。他最累的一趟車,是在35個小時內開到2000公裡外,時間緊到只夠吃飯上廁所,覺都不敢睡。

  從羅涇港口卸完集裝箱后,趙峰開始尋找停車的地方。沒跑幾公里,找到了一條安靜的、盡頭靠近長江口的公路,他認為這裡人少車少,被傳染新冠的概率也小。停車點也相當舒適,旁邊一座白色石橋,橋下一條碧綠小河,河對岸是一片茂密樹林。為打發時間,趙峰還去買了一根釣魚竿。

  找到停車點,趙峰給同樣困在上海的4個卡車司機打電話:我找了個好地方,快來。這都是他的好哥們,他們幾乎天天打電話,但很少有機會碰面。大家來自河南同一個鄉,從小一起長大,如今都擁有了自己的卡車、妻子和孩子。和趙峰一樣,他們開著上海車,但沒在上海租房,現在也不得不居車隔離。

  就在4月1日浦西封控前夕,趙峰定點的公路原本沒多少卡車,一夜之間突然湧進了幾十輛,公路兩側停滿了車。後來他才知道,這條1公里的路一共住著55位卡車司機。而出於另一位卡車司機的消息是,浦東一條六車道的公路,封控之後被滿滿當當的卡車擠到只剩一條車道。趙峰說,上海光是集卡(一種只能運輸集裝箱、卸貨后只剩拖板的卡車)就有3萬輛,在這座6340.5平方公里的城市裡,沒有人清楚到底有多少卡車司機被隔離在車上。

  起初,趙峰的隔離生活還有一絲愜意。雖說是居車隔離,但他們可以下車。在寂靜的上海,他和朋友聚在一塊,6點半起床煮粥,他們有卡式爐和鍋,以及備好的幾桶自來水。早飯後沒事幹,就打撲克牌,時間過得緩慢,有時才到9點,又餓了,索性做起了午飯。這幾位熱愛麵食的河南人,封控前囤了幾袋麵粉,煮麵,烙餅,做疙瘩湯。釣魚竿不好用,也勉強釣上過幾條小小的鯿魚,紅燒了吃,一道絕美葷菜。在昏黃的路燈下,他們露天坐在小馬扎和尿素桶(尿素用來處理卡車尾氣)上,飯桌是油漆桶上搭一塊撿來的木板,就著樸素的晚飯,1斤白酒下肚,幾個中年男人還划起了酒拳。

  

  露天做飯 趙峰

  平靜生活之下,恐慌始終包圍著趙峰。他是那種真正吃過苦的人。20年前,他剛拿到駕駛證,一個人來到上海,找不到活兒干,沒有錢,也沒有朋友,餓了只吃泡麵,晚上就睡橋洞,睡地鐵站。20年後,苦日子的陰影又冒了出來。他每天捧著手機看新聞,屏幕里顯示的數字觸目驚心——上海本土新增病例(包括無癥狀)從4月1日的6311例,到4月4日的17077例,數字還在不斷攀升。他一直相信,4月5日上海一定能解封,他將結束休息,開車上路,繼續掙錢。

  「我們備的物資就是5天左右的量。」趙峰說,「但到5號中午的時候,我就看不到解封的希望了,當時心裏面就慌了。」他趕緊打聽到一位同是老鄉的卡車司機,正準備從老家開往上海自投羅網,和他一樣,都必須把集裝箱交還港口。

  就是這位老鄉,第二天給趙峰送來了幾千塊錢的物資,有醬牛肉、麵粉、蔬菜、豆子、雞蛋、饅頭,還有一口大鐵鍋和一張魚網——是的,他們決定在這條公路上扎紮實實地活下去。

  

  老鄉帶來的食物 趙峰

  新來的老鄉也加入了這個6人極限生存小組。他原來是一位泥瓦匠,一來就在白石橋邊上搭起了土灶。大家一起搬來周邊工地的磚頭,壘起來,抹上土,上層燒柴,下層漏灰,還帶煙囪,10分鐘能燒開一鍋水——哪怕是在野外,他們也講究效率,起初他們做了一個灶,30分鐘才能燒開一鍋水,又推倒重來。

  圍著這個土灶,一個大型的野外廚房搭建了起來。他們把鍋碗瓢盆都搬到最邊上一台卡車的拖板上,在那上面備菜,為遮陽擋雨,連雨棚都撐了起來。飯桌也升級了,他們撿了四根結實的樹樁,從車上掏出沒用的釘子,再釘上撿來的木板,這下也是一張穩穩噹噹的飯桌了。之前存在桶里的自來水已經喝完了,他們四處尋覓,終於找到一個消防栓,也不管這水能不能喝(「總比河裡面的水乾淨」),好賴有了穩定水源。

  至於那張魚網,比魚竿強太多了。雖說一開始也不著要領,後來他們幾個分工,有人在河面用棍子攆魚,魚進了網裡,如同蒼蠅進了蜘蛛網,魚越掙扎,網纏得越緊。最多的一次,他們捕了6條魚。

  這段時間,上海的天氣陰晴不定,有時冷到要穿棉襖,有時氣溫則飆升到32℃。在最熱的那天,趙峰和他的朋友們下河捕魚,當時魚網還沒到,而魚竿又使不上勁,他們在河裡圍成一個圈,想徒手撈魚——當然最後什麼也撈不到。但天氣出奇地好,他們鑽進河裡,遊了個泳,還往身上抹了香皂,「把大灰去一下。」河水並不清澈,上岸後身上還粘著渣滓。他們用暴晒過的消防栓水沖了一下,馬馬虎虎,也算是他們隔離20天來唯一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洗澡。

  幫助他人,幫助自己

  4月9日晚上,正在上海居家隔離的「流浪者新生活」公益組織志願者金建從短視頻App里刷到了趙峰。視頻里,趙峰以一種歡樂的態度展示他們愁苦的生活,用土灶做飯,捕魚,理髮,洗衣服(雖只洗過一次澡,但偶爾也會擦擦身子,換換衣服)。有網友調侃他們,再繼續封控下去,他們可能連房子都要原地蓋起來了。

  「我看他雖然視頻點贊量很高,但好像並沒有什麼人給他提供什麼幫助。」金建回憶說,「卡車司機這個群體確實挺能吃苦耐勞的,大多不願意麻煩別人,也不願意顯得自己很弱,遇到困難也想靠自己。所以我就主動去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收到金建的私信時,趙峰的第一反應確實不是自己需不需要幫助,而是他所在公路的55位卡車司機終於有救了。趙峰說,「說句心裡話啊,我們畢竟是滬牌車子,認識的朋友也多,就是再封個十天半個月也餓不著我們幾個人,因為我們可以讓卡友從外面帶物資過來給我們吃,但是好多外牌的卡友在這裡封控著,他們是沒有物資吃的。」

  

  土灶 趙峰

  4月5日起,這條公路上的一家公司開始給卡車司機發泡麵,平均一人一天一桶。趙峰猜測,可能是當地街道把物資交由這家公司代發。他們還組織過幾次核酸檢測,以及每天一次的抗原檢測,至今所有卡車司機都是陰性。但有的卡車司機並沒有燒熱水的條件,一碗熱乎的速食麵都吃不上(據《21世紀經濟報道》的採訪中提到,一位困在浦東機場附近的卡車司機用冷水泡麵,花了一個小時把面泡開了)。

  在這條公路上,不少卡車司機會求助於趙峰和他的朋友們。有的來借熱水煮泡麵,有的來問饅頭幾塊錢一個,他們直接免費送了倆,還有的捧著一顆白菜過來,問能不能借一下灶和鍋,最後端走的是一盤炒好的、附贈油鹽的菜。

  有一次,他們正坐著吃飯,一位卡車司機走過來,說自己三天沒吃飯了,能不能給他挖幾碗麵粉。他們當即給了三四斤。但趙峰至今還有些愧疚,「說實在的,要是擱平常我們在吃飯,肯定拉著他坐在這裡一起吃一點。但因為疫情,我們也不知道誰有沒有(病毒),也不敢讓他坐下,也害怕的。」

  出於善意,趙峰和他的朋友們願意幫助別人,但他們的食物也在一天天減少,而解封時間遙遙無期。從老家捎來的200個饅頭,如今所剩無幾。他們沒有冰箱,有的發了霉,就掐掉壞的部分繼續吃。為了存儲得更久,他們把饅頭晒乾,像磚塊一樣梆硬,吃的時候再放進鍋里蒸,蒸完了中心部分還很硬,那也得使勁地咽下去。他們經常感覺到肚子脹脹的,並不舒服,他們猜測,可能是因為喝了消防栓水。

  志願者金建聯繫上趙峰之後,他找了一家離趙峰不遠的保供飯店,在4月11日中午送去了60份盒飯。盒飯到了,趙峰騎上一輛共享單車,戴著口罩,沿著公路通知每一位卡車司機:白石橋處領飯了!趙峰說,「真的,在這裡十幾天了,第一次吃上這樣的飯,裡面一個大雞腿!」

  

  志願者送來的盒飯 趙峰

  後來,他們又收到第二次盒飯,一批大米、挂面、麵粉、食用油、礦泉水(終於喝上純凈水)、蔬菜、蘋果(第一次吃上水果),以及10斤豬肉和20斤排骨(相當珍貴的肉了)。這些食物最終都交到了每一位卡車司機手中。雖然因為疫情,他們無法密切往來,不知道相互之間具體過得怎麼樣,但趙峰說,原本這條路上只有他們1個灶,現在至少出現了10個。

  從趙峰開始,金建所在的公益組織,通過民間捐贈,陸續給近500名困在上海的卡車司機發放了物資。大部分卡車司機都是他通過短視頻App主動聯繫的。其中有一位卡車司機收到金建的私信,起初拒絕了幫助,理由是,「我們這邊很危險,過來不方便。」這位卡車司機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立交橋下,橋面上車輛疾馳,只有包括他在內的5個卡車司機動彈不得。接受了物資之後,金建拜託這位司機,能否幫他去附近另一條路上了解一下有多少滯留的卡車司機,結果,那裡住了100個。

  金建接觸到的許多卡車司機,並不像趙峰那樣有鍋有灶,根本做不了飯,比如那100位卡車司機,熱水可能都是問題,在派發物資時,金建只能給他們多發點自熱米飯、自熱火鍋。「他們這個群體數量太龐大了,就是僅僅有幾個發短視頻,我也沒辦法來判斷他們整體到底情況如何,他們也不善於求助,沒有更多的辦法。」

  光4月14日這一天,金建所在的公益組織聯合各個民間公益團體,向230餘位卡車司機送出了3500份自熱米飯、自熱火鍋和速食麵。

  在新聞里,我看到一位上海車牌的卡車司機,家在上海松江區和青浦區交接的村子里,因為不同區的通行證不同,而他辦不到家那邊的通行證,哪怕離家只有10公里,他也只能在上海街頭遊盪。一對夫妻,4月5日從溫州開車到上海送防疫物資,因為通行證過期了,如今只能滯留上海,而他的丈夫患有克羅恩病,帶來的葯快吃完了。一位滯留在閔行區的51歲卡車司機,副駕駛上坐著一條陪他開了2年車的拉布拉多犬「哈密」,哈密平時只吃狗糧,但狗糧吃完了,司機就把自己的速食麵、雞蛋、別人送的盒飯分給了它。

  還有一位34歲、1米8高的卡車司機在上海待了7天,每天只有一點點麵包吃。核酸檢測陰性之後,他鋌而走險開上了高速,想去服務區看看有沒有飯店開門,結果一路開到了杭州,服務區都是關閉的。到了杭州下高速口,因為行程碼帶「*」,他當然是被勸返回去。但聽說他沒有食物,工作人員給他塞了幾盒盒飯和幾罐八寶粥,這個小夥子突然哇地哭了出來。

  車輪不轉,金錢不來

  在上海滯留22天後,趙峰在電話里告訴我,「前兩天我核酸出來了,一個公司跟我說,我給你辦個通行證,你出去跑車吧,當時我真的心動了,我特別想出去跑。」

  但趙峰並不敢真的接單。有通行證是可以出上海,但他可能到另一座城市之後,需要自費隔離14天,一天200塊,這錢他不捨得花。他也有其他顧慮,頂著上海車牌在路上跑,他擔心會被排斥。他的一位同行最近就遇到過一次開進服務區,保安一看上海車牌,直接搬把凳子坐在車前。車上沒有封條,他卻被禁止下車,不能在服務區上廁所、洗臉、打熱水、吃飯。而按規定,為避免疲勞駕駛,卡車司機每4小時必須休息20分鐘。這位保安便掐著表,時間一到,車子必須開走。

  眼下,正是趙峰最需要錢的時候。4年前,他貸款買了這輛40多萬的紅色集卡,每個月得還1萬元左右的車貸,到今年6月,他終於可以真正擁有這輛車。問題是,他已經有近1個月沒開車,沒有任何收入。這個月的車貸,他已經跟人借錢還上了,那下個月的車貸呢?而到6月,他還得花3萬元付車子的保險費、管理費。

  遠在河南老家的妻子也很愁,她是一位公交車司機,兩個孩子都上初中了,家裡還有每月3000元的房貸要還。趙峰讓妻子先把這個月的房貸還了,還完后,妻子給他截圖了銀行卡的餘額:2000元。趙峰原來一個月掙2萬左右,大部分錢都用於還貸和生活,幾乎沒有存款。「你知道嗎?一旦解封之後,我再去幹活,這個加油費、過路費我還要往裡面墊錢,我現在愁就愁在錢這裡。」

  2020年新冠疫情出現之後,趙峰接到的活兒變少了。活兒少了,市場運價就會跌,一單能掙的錢就少了。而油價又上漲,成本變高,到卡車司機口袋的錢就更少了。趙峰說,上海疫情爆發之前,他已經有好幾個朋友把車賣掉,不幹了。

  根據《2021年貨車司機從業狀況調查報告》,2016年全國有3000萬卡車司機,到2021年,這個數字變成2000多萬。

  在短視頻平台擁有200萬粉絲的貨車司機黑哥告訴我,疫情以來,他所在的卡友群里,大家聊的糟心事主要就三件事:車門被貼封條了,上了高速被勸返了,下了高速被隔離了。要想不隔離,就得在高速路上待滿14天,把行程碼的「*」消了。有的還要求24小時內的核酸證明才可以下高速,但要做核酸就得先下高速。

  黑哥有一位朋友一次出車,下高速時,車門被貼了封條。等卸了貨,返回高速要撕掉封條時,他的行程碼突然從綠碼變成了黃碼,這下高速也不讓上了,但封條還繼續貼著。就這樣,他在車裡整整待了3天,也餓了3天,連上廁所都只能靠塑料袋。

  

  車門被貼封條 人民視覺

  「走哪兒都是遭這麼大的罪,你想想誰還願意幹活啊?」黑哥說。

  但這位已經開車14年的卡車司機,至今還在路上跑著。在電話里,他提起昨天下高速時,經過一個收費站。因為疫情,現在ETC卡不能自動抬桿,需要人工插卡查看行程。把卡還給他之前,收費站的工作人員用酒精噴了一下卡,又擦了擦,遞給了他。「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讓我瞬間眼睛都濕濕的熱熱的,這就最起碼是把我們彼此之間都當人看待了。」

  一個有250萬名卡車司機註冊的社區平台的工作人員告訴我,偶爾會有卡車司機在卡友群里說,他活不下去了。工作人員看到這樣的消息,會立即打電話安撫對方。「因為卡車司機一個人跑在路上,其實是特別孤獨的。」

  卡車司機趙峰如今已經在上海滯留了24天。好在,他還有幾個好朋友在身邊。沒有他們,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過這24天。「我要一個人在這兒,肯定也是天天吃泡麵,我都不敢想。」

  他們6個人里,有4個人還在還車貸。沒有人不想開上車,拉上貨,掙上錢。儘管上海還在封控,他們已經在尋找一個穩妥的掙錢機會。

  他們聽說,一位同是上海車牌的卡友,一個星期前就拿到通行證,從上海出發去了西安。但他已經在西安高速路出口邊上停了2天(交貨時間不急)。事實上,他可以下高速,但只有4個小時的停留時間。他必須卸下貨,再拉上一車新的貨(需要等待),然後在4小時內回到高速口,只有這樣,他跑這一趟才算真的掙到了錢。

  「我真的現在希望疫情早一點結束。」趙峰說,「我就在等那個去西安的卡友回來,他這一趟要是順利的話,那我也去干,也把我這幾個哥們帶起來,大家一起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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