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讀書的日子（一）到香港之前、緣起

緣起

現在的我還能清楚地記起1999年那一年發生的幾乎所有的事情，嚴格的講，是記得從1997年5月份我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到我讀完研究生去香港之前的這一段時間所發生的所有的事情。無論什麼時候想起這一段時間的生活經歷，我都能像放電影一樣把這段生活在腦海里過一遍，這段生活，以我現在的年紀來看，就是刻骨銘心了。大家其實不難猜到為什麼我會清晰地記得這一段生活經歷，其實對每個人來說，都有這樣一段稱得上是刻骨銘心的日子，那就是初戀。準確地說，在這段時間裡我先是戀愛了，然後又失戀了。如果僅僅是初戀，還不至於刻骨銘心到我這樣的地步，因為初戀如果一直繼續下去，下面就是戀愛過程大家都熟悉的經過，爭吵，怨恨，等等，最終會把初戀的感覺給沖淡了。而我的初戀開始的突然，結束也同樣突然，而且是毫無原因的，只有半年。在我感覺最甜蜜的時候，我的初戀情人突然從我的生活中像氣泡一樣消失了，使得我在剩下的幾年時間裡一直沉浸在對初戀的懷念和追憶之中，這其中還包括去尋找我的初戀情人。所以我能記得這幾年所有的事情。

1999年是我生命中的很多事情的轉折點。1999年我去青島尋找我的初戀情人，在那裡沒有碰到他，寫了一首詩留給他，希望能夠跟他複合，即使不複合，哪怕給我一個原因也行。然而我那個初戀情人在1999年對我繼續選擇沉默，甚至在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我所聽到的也只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那一年，我心痛如絞，失落異常，比前面失戀的那2年還要心碎，我在江南的一所大學讀書，我先在這所大學里讀了本科，然後又考了這個大學另外一個系的研究生。然而，那幾年，由於失戀，我根本就沒有把心放在學業上，上課的時候，腦子裡想到的全都是跟他在一起戀愛時的場景，下了課也是勉強應付跟同學之間的交往。簡單而言，我活得像個行屍走肉，眼神永遠是幽幽的，心永遠是痛的。感謝我們國家的教育制度，讓我在無心讀書的情況下依然拿到了碩士學位。這樣，1999年我終於明白，我的初戀情人不會再跟我複合，而我除了痛什麼也感覺不到。心裏面只想離開，重新活過。90年代末，海歸們還沒有大批回國，出國還被描繪成天堂。我想的就是離開，離開得越遠越好。這樣，我就決定了出國，然後是一系列的英語考試，其實，在沒有這場失戀之前，出國一直就像一個肥皂泡一樣的在我面前飄，那個時候，校園裡所有成績好的，漂亮的，有能力的，有個性的，都在出國，偶爾接觸到幾個從國外回來的人，他們言談舉止之間所透露出的自信，還有自如，讓我感覺到出國是一個能讓我重新活過機會。

99年我先考了GRE，又考了托福。說是考試，不如說我繼續讓自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的走一下流程。因為心中一直很痛很痛，我不能集中精力認真的做任何事情，但是卻努力的掙扎這想走出這種僵硬的生活。出國可能就像那一點點黑暗當中透出的光在吸引著我。其實，我當時的生活，如果沒有人了解我的內心世界的話，會非常羨慕。好像不怎麼學習，考試成績還不錯，在我們專業還是第一名。我的家境算是比較殷實的，經濟上面不用發愁，我在學習上面有什麼想法，我爸爸都會支持，就因為這樣，我非常希望可以證明自己，大學里自己想要什麼額外的禮物和旅遊，自己打工去掙，還記得自己去廣告公司兼職，受到老總的青睞，去踩點推銷啤酒，創下當時的銷售記錄，去南京山西路的商場直銷餅乾，一個周末創下賣出2000多塊錢的銷售記錄，據舉辦活動的達能餅乾組織人說，我是那次活動銷售金額最多的。讀研究生之後，我對家人說，不要他們的錢了，就真的沒有再要過，那時我一個月兼職的收入800塊，有時有獎金的話，會超過一千，十年之前的一千塊錢，還是很值錢的，我一個月大概就吃飯花200不到，研究生有很多打零工的機會，只要你肯去做，所以我的收入基本上讓我可以過得上後來被稱作小資的一種生活。因為這些收入，我也不理財，那幾年就是大把的青春，加上自己本身對於色彩藝術類的東西，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和鑒賞力，我就把自己的這種品味放在買衣服上，基本上只去金鷹，覺得那裡的衣服才有品味，離開南京之前，記得自己要扔掉收集的衣服的標籤，好像就有一萬多塊錢，題外話，多年以後，我在南京買的那些衣服，穿到香港，美國和英國，還是贏來一片的稱讚。內心裡還有一種希望，如果哪天我在街頭碰到了他，他會因為我的漂亮，義無反顧的跟我在一起。年輕時，真的不懂愛情。我不算驚艷的漂亮，但是看起來很清純，皮膚白皙細膩，在南京的和風細雨當中，自然熏陶出一種江南少女的味道。我們研究生畢業的時候，下面的師弟在男生宿舍看畢業照，指著我就說，這個姑娘最漂亮。

我研究生的同學，5個全是男生，都比我大，他們一見我，就有一種自稱哥哥的勢頭。幹什麼事情都帶上我，吃飯，打牌，打遊戲。我在讀研究生之前基本沒有在外面飯館，5個哥哥基本上帶我吃了川菜，粵菜，已經南京地道的小菜館，點菜就是那時學會的。那時在南京比較風靡卡拉OK，說是練歌房，我的5個哥哥，就經常組織這樣的活動，帶著我去練歌，雖然我常常唱歌走調。那時比較著名的微軟網路遊戲帝國時代剛剛風行，我的5個哥哥也開始打了，就都帶著我，儘管我常常被他們打的落花流水，因為我不喜歡打仗，只喜歡在裡面蓋房子。5個哥哥當中的剛哥喜歡打網球，他們每個禮拜都在女生宿舍下面的網球場訂場子，打的時候帶上我。那時我們一起玩的還有保齡球，我跟5個哥哥去打球，常常被他們嘲笑，因為我扔球力氣太小，基本上滾不到頭，但是如果到頭的話，基本上所有的瓶子都倒了，所以他們給我起個外號叫做八九不離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的生活應當相當的美好。但是，我一點都感受不到，相反，這樣的生活讓我覺得空洞，沒有價值，很想離開。那種表面上熱鬧的生活，只是襯託了我內心的寂寞。我的五個哥哥大都結婚或者有女朋友了，有時候也帶上嫂子們一起玩，他們不了解我的心理狀態，哥哥們把我當成小姑娘，喜歡逗我玩，嫂子們喜歡介紹對象，他們一個也不能了解我的內心。我覺得非常壓抑，非常想走出當時的狀態，找到一種東西，可以止住心中的痛。這種表面上的熱鬧生活可以給我暫時的忘卻，卻不能根治。帶著心中的痛，我了解了考GRE和托福的手續之後，毅然決定將這個流程走一遍。好像我不走的話，暗中有雙手也在推動著我走，我的一個哥哥本來報名了北京的新東方去學GRE，臨時不去了，他把名額轉給了我。據說那時的GRE班是搶不到名額的。我背英語單詞，到了新東方，眼神還是幽幽的，心還是痛的，寫了不少東西，都是懷念那段戀情的。所以，新東方的GRE班，就是一個流程。99年4月，我考了GRE，據說那是最後一次筆試，所以有些難。但是我就當它是辦手續的，接著的托福是8月份考的，8月份的南京，應當是相當熱的，那年的溫度卻沒有上過35度，我還記得自己一個人留在女生宿舍複習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