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破雷英雄
作者: 八峰
第三節
第二天、五月十五日,風輕雲淡、陽光明媚、江城迎來了一個晴好天氣。
早上八點,周源和定國在賓館一樓的餐廳吃過早飯後,黎漢興開車來到了惠濟賓館。他接上了周源和定國之後,三人一起驅車來到了張曉林自殺的現場、也即是他居住的地方——位於漢口一元路附近的一棟老舊的歐式風格的三層樓房,門牌號是一元路六十七號。
黎漢興把吉普車停在了路邊一顆高大的梧桐樹下,他告訴周源和定國,這棟樓房現在屬於武漢市司法局,一樓是司法局的幾間辦公室和庫房,二樓和三樓是宿舍;大部分住戶都是司法局的幹部和家屬,也有幾戶是公安局的幹警,張曉林就是其中之一,住在三樓的一個房間里。 出事之後,奉胡局長的命令,張曉林的宿舍房間以及樓房後面小巷裡發現墜落屍體的地方都被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周源觀察了一下,發現樓房臨街的一面有一道在磚砌的基座上安裝了鐵柵欄的圍牆,進入院子的鐵門開著半扇,旁邊還有個門房,黎漢興告訴他門房裡晝夜都有人值班,看門的老頭姓楊。
進入鐵門后邁上一個三級台階便進入了樓內,幾個人先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一樓,然後便順著樓梯上了三樓,張曉林的房間就在三樓的西北角,門上貼著封條,門口還有一個值班看守的民警。黎漢興跟他打了個招呼后便撕下封條和周源、定國一起進入房間里勘察起來。
「門閂給撞壞了——是你們當初進來時撞開的嗎?」周源一邊檢查著被撞壞的門閂一邊問道。他發現門扇裡面一側門閂處裝有插銷,而門框上的插銷孔環已經被撞得脫落了。
「是的,」 黎漢興點點頭解釋道:「我們來時,這房間的門扇是從裡面給插上了的,我們推了幾下推不開,就只好從外面把門扇給撞開了。」
房間里是木板地面,面積並不寬大,陳設也很簡單。一張五屜書桌緊靠著東牆,桌子上擺著一支筆帽打開了的英雄牌鋼筆,還有檯燈、熱水瓶和茶杯等物什。周源戴上了手套、先走到桌子跟前查看起來。他發現煙灰缸里有三個煙頭,其中兩個是被用勁掐滅在煙缸池裡,另一個則是平擺在煙缸一側的凹槽里自然熄滅的。
「有意思。。。」 偵探依次拿起幾個煙頭對著光亮細細地查看、嘴裡自言自語起來。他又拿起煙灰缸里一個被揉成了一坨的小紙團,小心翼翼地將紙團展開,發現是一張薄荷口香糖的錫箔包裝紙。偵探拿出來兩個證物袋,把幾個煙頭和口香糖的包裝紙分別裝了起來。隨後他又逐一打開了桌子的抽屜,仔細檢查了裡面的東西。
靠著房間的西牆是一張單人木床,床鋪的床單、被褥和枕頭都疊放得整整齊齊,床頭柜上放著兩包未拆封的『黃金葉』牌香煙和一包冠生園餅乾,旁邊還有一些零錢硬幣和一張小小的發票。周源逐一查看之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床鋪——整潔的床單上丟著一個打開的針線包和一把小剪刀,還有一件藍色襯衣,領口和胸前的扣子被扯掉了兩個,一枚針眼上穿著絲線的鋼針還插在被扯掉衣扣針腳處的一個被撕裂的豁口上。
「你們看,出事之前,這個張曉林還在縫補著這件單衣,其前胸的扣子被扯掉了兩個—— 領口處這顆扣子被扯掉的時候還把針腳這兒的布撕開了一個豁口—— 扯掉他這兩顆衣扣的人用的勁兒可不小;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周源看著床上的單衣疑惑地猜測道。
「嗯,這就奇怪了——一個人在縫補著單衣之時,怎麼會突然想到了要去跳樓自殺?」定國看了下那件襯衣后也困惑起來。
「是啊——這可不像是一個行將跳樓自殺的人所應有的行為。」周源皺起眉頭,放下了那件單衣,又蹲下身子查看起床下的幾雙鞋子。
隨後偵探走進了小小的衛生間里,在洗漱臉池旁看到有兩根帶血的棉簽和一個被撕開了的創口貼的包裝紙。
接著他又走向房間北牆上唯一的窗戶,看見窗檯前面的地板上碼了一層磚頭,上面鋪了一層油毛氈,幾缽漂亮的花卉被人從油毛氈上挪開移放到了旁邊的地板上。周源單腿跪下身來,犀利的目光掃視著地面的各處,發現在那油毛氈之上除了有花缽底座壓出的痕迹和灰塵浮土外,還留下了一個新鮮但並不完整的腳印,他立刻做出了記號、又招手讓定國過來用照相機拍攝了下來。
「是軍用膠鞋的鞋底紋印嗎?」定國一邊拍照一邊問道。
「不像,倒很像是某種運動鞋的底紋,而且是右腳的,」周源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小捲尺測量起來,「腳印殘缺不清、但按照前腳掌的寬度和長度、估計是四三或者四四的尺碼,所以應該是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人—— 但這鞋印肯定不是張曉林留下的,我剛才查看過他床下的鞋子,都是四一碼的。」
「是的,張曉林個子也沒有那麼高,他跟我差不多,一米七二或七三左右。」黎漢興在一旁說道。
周源站起身來扭頭回顧,看見房間靠西北的牆角擺著一個小容積的海爾電冰箱,便走上前去打開了冰箱門,看見裡面還冷藏著一些水果、幾瓶醬菜和兩包鹵豆腐乾。
回到窗邊,偵探看見兩個鐵格窗扇都向外打開著,他仔細查看了一下窗扇、然後頭也不回地問道:「這上面沒有檢測到任何指紋嗎?」
「沒有,」身後的黎漢興面帶憾色搖頭答道。
這時定國也走了過來、身子依靠著窗檯把腦袋探出窗外查看:「如果真是自殺,那張曉林就是先移開了窗前的這幾缽花卉,然後才從這裡縱身跳下去的了。」
「是嗎,你聞聞,」周源指著窗前地上的幾缽花卉:「這盆金橘和這盆海棠,葉子上都有噴灑不久的驅蟲劑——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一個馬上要跳樓自殺的人怎麼會還顧及要給房間里的花草噴灑藥水?還有床上的那件單衣—— 縫到了一半,怎麼會突然停下來跑去跳窗自殺!?這些完全都不符合邏輯!考慮到剛剛在油毛氈上發現的那個殘缺的並不屬於張曉林的腳印,基本可以肯定—— 張曉林不是自殺,而是被謀殺的。」
「謀殺的?」黎漢興皺緊了眉頭,「可是,這屋裡並沒有發現什麼打鬥的痕迹啊?」
「兇手應該是一個熟人——他進屋后還抽過一支煙,」周源指了一下桌子上的煙缸,「我檢查了煙缸里的三個煙蒂,是兩個抽煙習慣完全不同的人留下的;我想,兇手是乘張曉林不備之時、突然下手、先擊昏了張,然後才把他從窗口摜了下去,造成墜樓自殺的假象。」
偵探又從口袋裡掏出捲尺來測量了一下窗戶的高度與寬度,然後把頭探伸到窗外,仔細查看了窗戶上方兩側的屋檐,他發現窗外右側上方與屋檐相接的鐵皮雨水導槽的外緣上有一處被扳壞的痕迹。
「漢興,你去找一根結實的繩子來——要能承得起一個人的重量。」周源對刑偵科長說道。
幾分鐘后,黎漢興拿著一根拇指粗細的麻繩回到了房間,周源用繩索的一端系住了自己的腰部,把另一端交給了黎漢興和定國:「我要爬到窗外去查看一下——你們倆可要抓緊繩子這頭兒啊,不然我也會跟張曉林一樣跳樓了哦。」偵探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爬上了窗檯,他雙手緊抓著窗框,慢慢站立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身子的重心轉移到窗外。
「當心啊!」定國緊張得叫了起來,兩手拉緊了系在周源腰間的繩索,黎漢興也從窗戶裡面緊緊地抓住了周源的腳腕。偵探將身子緊貼在窗框外的牆壁上,一隻手緊緊扣住窗框裡面凸起的上檐,另一隻手慢慢地向上伸展試圖抓住與房檐相接的導水鐵槽。幾分鐘后、他在定國與漢興的幫助下跳下窗檯回到了房間裡面。
「你爬上去幹嘛!玩命呀?」黎漢興埋怨地說道。
「嘿嘿,有你們倆拉著,我還怕啥?」周源笑了笑。
「怎麼樣?你爬在那外面有什麼發現嗎?」定國問道。
「當然有—— 那雨水導槽是鐵皮製的,用八寸長的大鐵釘鉚在房檐下的磚牆上,很結實,足夠承受一個人體的重量。不過,導槽外側上緣有一部分鐵皮被人給扳壞了、而且是非常新鮮的痕迹——有人曾經用手抓著它、身體貼著外牆向西邊移動過。」 周源一邊說著一邊又在房間里度起步來。
「你是說,有人像你剛才那樣用雙手抓住雨水鐵槽、把身體吊在窗外貼著牆移動?為什麼?是想從外面進入到這個房間里來嗎?」定國語氣懷疑地問道。
「嗯,現在還不太清楚,我也只是想驗證一下剛剛萌發的一個猜想。」周源說著又沉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