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日記二則

紹興日記二則

雪梨子

2016年8月12日「章學誠故居」

游塔山公園，見示意圖標有「章學誠故居」在焉，大喜！

章是梁任公與胡適先生均推崇之史學巨擘，又曾居吾邑多年，參與編撰方誌。其故居本是我此番僦居紹興要拜訪的目的之一，不期今日偶遇，幸甚。

由胡適親筆題記的章學誠夫婦像

然四處尋覓不得，見二子路過，趨前請教，兩男生甚熱忱，然亦不得。我疑其未聽清，再申明是「章學誠故居」，一少年答：

「我等紹興人，豈能不知張學誠，只是印象中他沒在此有故居……」

余慨然：紹興果人傑地靈，雖本朝肆虐數十載，幸文脈未斷，學風猶存。張宗子、蔡孑民和周氏兄弟可含笑九泉矣。

紹興章學誠故居外景—本文圖片均由作者拍攝

少焉，吾等終於解放南路處得章公舊居。

兩少年喃喃相語：「是這個章呀？」

2016年8月18日「城中名人知多少？」

昨天下午從圖書館旁的陸公館約Uber回住地，司機是個本地人，年輕、熱情。

途中談及紹興物華天寶人傑地靈，他頗自豪。我問他城中名人知幾許，他說基本上都曉得。有過前次經驗，我表示懷疑，他說可打賭，輸了不要車費。我說這樣吧：考你三個，都是當時的頂級名人，如果全對，車費加倍，如果對兩個，車資如常。但如只知一個或無，則免費，這樣較公平，如何？

小夥子一口答應。我要給他個下馬威，於是先來個難一些--前幾天碰到的：

「章學誠？」

不知道，司機有些尷尬。

我寬慰他道：這個確實有些偏門，但他可是清代最有名的史學大師耶！小夥子很謙虛，說下班後會好好百度這個人。我告訴他在塔山公園解放南路附近有章學誠的故居。

第二個，我問：「知道徐渭嗎？」

「這我知道！我見過他的墓。」小夥子長吁了一口氣，我也長吁一口氣，為他。

「那你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嗎？」我再問。

「應該是個做官的，大官！好像就是徐文長。」司機的話又讓我悲哀。我告訴他徐渭的確就是徐文長，但他一生為求功名所累，始終未能中的、沒做成官。也正因為沒做官，才成就了明末最有名的書畫大家。

「這個你贏了」。我告訴他，並準備問他第三個名人。考他是否認識周恩來魯迅和秋瑾那肯定是送分，但問他明末的思想家黃宗羲或民國時的教育家蔣夢麟，那似乎又為難他。於是，我決定選個適中的--聽說時下的「歲月靜好」們正風行讀張岱的散文，於是問他是否知道紹興有個名人叫「張岱」。

小夥子楞了半晌，問我是不是那個三國時代的……

我誇獎他：你對《三國演義》很熟悉，那個是馬岱。

哦，是馬岱。小夥子很窘迫，我的住地也到了。他堅持不收錢，我當然不好意思不給錢，尤其是這個勤快、好學又懂禮貌的年輕人。客套一番后我用手機支付成功。他也說了些今天漲見識之類的客套話，相信不是虛偽。我順便問他的學歷，是2005年的高中畢業生……祝他未來的人生一帆風順。

平心而論，紹興人的文化素質不低。以我東西南北的經歷，他們在強國應是名列前茅的。但我想起《紅燈記》里的唱段：栽什麼樹苗結什麼果,撒什麼種子開什麼花。於是哼著樣板戲小調，在房間開始整理我翻拍的圖書資料……

2018年11月訂於悉尼

2020.10.13牆外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