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琪的故事 （7）冬季里的艱辛

冬季是農田的休整期， 地里的農活主要是農田管理工作，比如給油菜地鬆土，給麥施肥等。由於生產隊里大多數男勞力都去了城裡的建房工程隊，這個期間的許多農活，包括幾項比較重的農活都由婦女頂著干。

農田管理的第一項就是把河底的淤泥撈起來漚肥料。在冬日來到之前，農民們就在田邊挖個大坑，割了許多草倒在裡面，到了冬天，把淤泥從河底撈上來后蓋在草上，開春以後就可以把淤泥底下腐爛的草挖出來當肥料。

挖淤泥需要人把一條小船劃到河的淺灘處，分別在船頭和船尾各站一人，每人用一種鐵夾鏟，插到河底，然後把夾到的淤泥拎起來放到船上。船裝滿后，把船划到岸邊，用糞勺把淤泥裝進桶里，再把它挑到放草的坑邊，把淤泥倒進草坑裡。

麥琪第一次是和玲娟搭檔，一起去河裡挖淤泥。小船離岸以後，船身在河中不斷搖晃。玲娟的個子比麥琪小，但她從小做慣農活，力氣大，能夠夾起很重的淤泥。麥琪從來沒做過這樣重的活，站在船頭心裡就已經有點怕了，還要用鐵夾去夾淤泥，就算是夾起了淤泥，提起來也很困難。玲娟看麥琪實在是力不從心，就對她說：「你就站在船頭不要動，保持小船不晃動就好，我一人來夾淤泥，慢一點沒有關係。」就這樣她們總算夾滿了一船淤泥，完成了任務。可是到下午麥琪的兩隻手臂就抬不起來了，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以後，她感覺幾乎不能動彈，渾身上下都感覺痛。

接下來的第二項工作就是從船上卸糞。隊里的莊稼施了一定數量的化肥，還要去買一些有機肥。裝運有機肥的糞船來了以後，停靠在生產隊附近的河邊，船主要求在規定的時間裡把糞卸完。糞船停靠的河邊離田埂有大約二十幾尺距離，兩頭需要架一條一尺多寬的木跳板，卸船的時候，農民要挑著裝滿糞的糞桶，走過這條二十多尺的跳板，才能把糞挑到糞池。

麥琪第一次被派去卸糞時，實在害怕挑著糞桶走跳板，於是向隊長請求是否可以去做別的農活。可隊長說實在是時間來不及，如果不及時卸完船，船主要追加停船的費用。她安慰麥琪說：「你不要怕，你挑糞桶的時候，裝半桶糞就行」，麥琪只好壯著膽去了。當麥琪挑著糞桶，走在那條又窄又長的跳板上時，兩腿一直在顫抖，她心裡明白，如果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玲娟在旁邊不斷鼓勵說：「不要怕，眼睛朝前看，不要看腳下」。麥琪挑了幾次以後，就不再膽怯了。就這樣，麥琪闖過了又一個難關。

還有一項工作是挑堤開河。開河是當時農村利用冬季農閑時，借著河水枯竭的有利時機，對新規劃的河道進行開挖，或者是對淤塞的河道或者原有的河進行拓寬和浚深。這樣的工程一般都是由公社統一安排的。冬季里，公社裡如有了新的開河規劃，就會要求每個大隊定期派人去完成開河任務。這樣每個生產隊就會在規定的一段時間裡，派出部分勞動力去參加開河。

生產隊里的大多數男勞力都十分願意出去開河，因為出去開河那段時間工分多，而且伙食是免費的。開始麥琪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小青年都願意去開河，後來有個男青年悄悄地告訴麥琪：「你不知道吧？開河不但可以出去散散心，拿最高工分，吃飯不要錢，而且每天還有肉吃呢！」有個壯年男子甚至直接了當地對麥琪說：「就是為了每天可以吃肉，也要去開河」。麥琪意識到，好多農民平時在家很少吃葷菜。

開河要出去十幾天，由於隊里男勞力不夠，大多數婦女和女青年也需要參加，她們還要輪流每天給十幾個人做三頓飯和打掃衛生。麥琪去過兩次，親眼目睹了開河的艱辛。農民們把泥土挖了裝在竹簸箕里，一擔一擔地挑到堤壩上。有時遇到陰雨天，階梯上不斷打滑，一不小心就會摔倒。麥琪後來聽說別的公社有個知青就是在開河時從堤上跌了下去，腰椎骨受了傷，幾個月都不能動彈。

麥琪去開河的地方挑了幾次泥，每次最艱難的就是挑著放滿泥的竹簸箕往坡上走，她會感到雙腳站立不穩。幾天下來，麥琪感到了體力不支。她向隊長提出是否可以不出去挑泥，就幫大家燒飯，清理屋子，晚上幫大家燒熱水洗腳。大家商量以後同意了麥琪的要求。小夥子們更是樂意，說他們喜歡吃麥琪燒的飯，特別是紅燒肉，他們覺得麥琪燒的菜味道很好吃，還誇獎麥琪分飯菜時給的量多，他們可以多吃幾塊肉，說得麥琪感到有點難為情了。

開河的地方靠海，那裡風很大。十幾天下來，經太陽曬，海風吹，麥琪的臉顯得黝黑。有一次，麥琪在開河后回城，傍晚進家門時，外婆一下子沒認出她，當後來意識到是麥琪的時候，外婆又驚又喜地說：「啊，是小娘魚回來啦！怎麼曬的那麼黑，都認不出來了呀」。家人們看著麥琪黝黑的臉龐，都笑了起來。麥琪趕快跑去照鏡子，再看看家人們的臉，這才發現自己比以前黑了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