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和陸紅旗被陳衛東的吼聲驚醒,從沙發上坐起身來。
老趙動作敏捷地從沙發下拿出一把擊錘張開的54式手槍,環顧四周,低聲問道:「什麼情況?」
陳衛東沖劉風努了努嘴。
老趙對劉風說道:「你又整啥幺蛾子?」
劉風沒有說話,站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前,用力推開房門。門外的酒吧大堂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應急燈發射出一點昏暗的紅光。劉風關上門,低頭走回來,重重地坐到沙發上,沉思不語。
陸紅旗抽動著鼻翼,說道:「什麼味道?」
陳衛東也聞了聞,說道:「好像是婆娘身上的香水味……」
劉風抬起頭,驚訝地看著兩人。
老趙用犀利的眼神看著劉風,說道:「你把娘們兒整這屋了?」
說著,老趙把手槍放到茶几上,沖陸紅旗使了個眼色。陸紅旗站起身,從腰間拔出一把54式手槍,走出了辦公室。
劉風喃喃地說道:「我好像……做了個夢……」
剎那間,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涌遍劉風全身,他連忙掏出手機,查看著通話記錄。手機屏上顯示著一排紅色的未接電話,全部是凱茜的名字。劉風的手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他輕輕點了其中一個未接電話,選擇了回撥。聽筒里傳出幾次撥號音后,電話被接通了。
沈爵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您好!」
劉風猶豫了一下,掛斷了電話。
陳衛東踹了劉風一腳,說道:「龜兒子!你腦殼被門夾著啰?」
劉風冷冷地瞥了一眼陳衛東,繼而把目光落到了放在茶几上的54式手槍上。
老趙喊了一聲「小陳!」,制止了正要站起身的陳衛東,順手拿起手槍插到腰間。
這時,陸紅旗回到辦公室,沖老趙微微搖了搖頭。
老趙看了看手錶,說道:「快五點了,該出操了!」
劉風愣了一下,說道:「什麼?」
老趙「嘿嘿」一笑,說道:「動手前要先勘察地形。今天你負責開車,法院開門兒前,你必須把撤退路線給我整明白了。」
四人出了辦公室,走在最後面的老趙拉了一把陸紅旗的胳膊。
陸紅旗看了一眼劉風的背影,放慢腳步,在老趙耳邊輕聲低語道:「大門鎖得好好的,鑰匙一直在我兜里。不過,我在大堂里也聞到了那股香味兒……」
老趙皺起眉頭,說道:「他娘的邪了門兒了!」
陸紅旗說道:「難不成見了鬼了?」
老趙說道:「扯啥犢子!老子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這些妖魔鬼怪!」
陸紅旗說道:「那就只能問這小子了。」
說著,陸紅旗沖劉風努了努嘴。
老趙說道:「先把正事兒辦了,回頭再找他問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卡爾加里初冬的清晨比溫哥華多了一抹白色,夜裡的那場雪在幾個小時的時間裡覆蓋了大地。冬季的日出時間多數在8點之後,早晨5點鐘的時候,還能在天邊看到清晰的月亮,白雪反射的月光令整座城市泛出一片黃暈。
傑克站在愛麗絲卧室的窗前,眺望著遠方的黑暗。
躺在床上的愛麗絲翻了個身,把手搭在了傑克躺過的地方摸了兩下。
她欠起身,勉強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著傑克,說道:「(英)親愛的,再陪我睡一會吧。」
傑克回頭看了一眼愛麗絲,走到床邊,輕輕吻了吻她的雙唇,說道:「(英)抱歉,我要去工作了。」
愛麗絲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英)答應我,平安地回來。」
傑克微微一笑,說道:「(英)別擔心,我會回來的,像往常一樣。」
傑克又吻了一下愛麗絲,從地毯上拎起一個碩大的黑色槍盒,走出了卧室。愛麗絲無奈地躺下身去,用被單蒙住了自己的頭。
過了沒多久,從卧室外傳來開門聲,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斯坦利推開卧室門走了進來。
愛麗絲在被單下說道:「(英)你又忘了什麼?」
斯坦利慢慢坐到床邊,沉聲說道:「(英)我沒忘,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愛麗絲猛地掀起被單,坐起身來,驚恐地看著斯坦利。
斯坦利面無表情地看著愛麗絲,說道:「(英)為什麼?」
愛麗絲說道:「(英)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斯坦利說道:「(英)不!你非常明白!回答我,為什麼?」
愛麗絲沉默不語。
斯坦利逼視著愛麗絲,說道:「(英)是因為他比我年輕,比我健壯,能在床上滿足你嗎?」
愛麗絲轉頭避開了斯坦利的目光,用被單裹住自己赤裸的上身,看著卧室的角落,依舊保持著沉默。
斯坦利環顧著卧室四周,說道:「(英)我給了你這一切,你卻背叛我!你應該知道我是絕不會和任何人分享任何東西的。」
愛麗絲轉回頭看著斯坦利,眼裡含著淚水,說道:「(英)我不是一個被男人享用的物品,我是一個女人!」
斯坦利聳了一下肩,攤開雙手,說道:「(英)有什麼區別?」
愛麗絲輕輕搖頭,說道:「(英)算了,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斯坦利「哼」了一聲,說道:「(英)好吧!那麼我們進入下一個話題,我該怎樣懲罰你?」
愛麗絲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哀求道:「(英)看在上帝的份上……」
斯坦利站起身,俯視著愛麗絲,冷冷地說道:「(英)親愛的,你又犯了一個錯誤,我並不信仰上帝!」
說著,斯坦利拿起一個枕頭,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把格洛克G22手槍,用枕頭堵住槍口,對著愛麗絲的前胸開了一槍。一聲悶響過後,愛麗絲仰面摔倒在床上,胸前的被單被鮮血染成一片殷紅色。她瞪圓了眼睛看著斯坦利,大口地喘著粗氣。斯坦利又開了一槍,愛麗絲的喉嚨里發出一聲哀鳴,完全停止了呼吸。斯坦利站起身,用戴著手套的左手撫平自己坐過的床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證物袋,把手槍放進袋裡塞進大衣口袋,快步走出愛麗絲的公寓,來到樓下一輛黑色皮卡車旁。
駕駛座的車窗降了下來,斯坦利把裝著手槍的證物袋遞了進去,低聲說道:「(英)錢已經存進你的賬戶里了。」
車窗升起,皮卡駛進了黑暗中。斯坦利環顧了一下四周,長出了一口氣,邁著蹣跚的腳步,向停在街道對面自己的汽車走去。
位於卡城東北區的努爾白屯清真寺是北美最大的清真寺之一,這座佔地4萬8千呎的建築是卡城的穆斯林幾乎每天都會來的聖地。哈桑是清真寺里的掌教阿訇,無論寒暑,每天清晨日出前,他都會帶領阿里、穆薩和熱嘉在第一時間步行到寺里主持晨禮。
一天前,阿里去了溫哥華。據他說,是為了穆薩的事去聯絡當地的穆斯林。阿里計劃在溫哥華髮起一次遊行活動,向聯邦政府和BC省最高法院施加壓力,促使官方儘快允許保釋穆薩。哈桑雖然脾氣暴躁,但是畢竟有著豐富的人生經驗,而且對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了如指掌,他敏銳地感覺到阿里很有可能會做一些出格的事
在阿里臨行前,哈桑一反常態地把他送到門外,語重心長地說道:「(阿)阿里,加拿大的冬天來了。我能感覺到,我們穆斯林的冬天恐怕也不遠了。」
阿里聽出了父親的弦外之音,他滿不在乎地說道:「(阿)父親,真主已經在古蘭經里給我們指明了方向,穆斯林可以熬過任何一個寒冬。」
哈桑說道:「(阿)在現代社會裡,沒有任何一個文明可以被暴力徹底摧毀,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和平共處。如果我們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把更多的人召喚到真主的旗下,那就不要流血。我們已經在加拿大獲取了很大的空間,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可現在還是有人在愚蠢地想要發動聖戰,這會毀掉我們所有的成果。你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被人利用。」
阿里問道:「(阿)你是說斯坦利嗎?」
哈桑轉頭看著阿里,說道:「(阿)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人是他?你們私下見過面?他和你說過什麼?」
阿里連忙掩飾地說道:「(阿)沒……沒有,我只是猜測而已。」
哈桑嚴肅地說道:「(阿)阿里!不要對你的父親撒謊!」
阿里說道:「(阿)真的沒有。」
哈桑盯著阿里的眼睛,阿里強作鎮定地和他對視著。
哈桑把頭轉向天空,看著遠處天邊的陰雲,憂心忡忡地說道:「(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穆斯林當作敵人,積聚在我們頭頂的烏雲越來越厚,你一定不能再推波助瀾了!」
阿里言不由衷地說道:「(阿)我明白。」
哈桑嘆了口氣,說道:「(阿)你還沒有真正明白,但是我希望你能聽從我的指引。」
阿里低下頭,說道:「(阿)我會的,父親!」
阿里走後,哈桑依舊按照常規領著熱嘉一早就出了家門,向努爾白屯清真寺的方向走去。
熱嘉費力地踩著地上的積雪,抱怨道:「(阿)雪太厚了,我們為什麼不開車?」
哈桑緊緊地拉住熱嘉的手,一邊邁著堅實的步伐,一邊說道:「(阿)每一個穆斯林都應該在一生中至少朝覲一次聖地。等你再大一些,我會帶你徒步走到麥加。你要從現在就開始磨鍊自己的意志,這就是無論什麼樣的天氣我們都不會開車去清真寺的原因。」
熱嘉偷偷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儘力跟上哈桑的步伐,祖孫倆在蒼茫的雪地里留下了兩行孤獨的腳印,這也是兩人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