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理部張主任哪裡回來,林靜又把自己不在的工作補了補,一忙碌起來時間便過得飛快。終於到了下班的時候了。林靜放下自己還沒有放下的心緒,騎上自行車飛馳的往家裡奔。
這一到家,就開始忙忙碌碌的收拾起女兒折騰的一塌糊塗的家,亂放的衣服及洗漱物品。回家來本來想喘口氣,一看滿目瘡痍的家,現在又招了些氣進肚,一邊打掃便一邊小聲地叨叨著女兒:
「這孩子還有沒有個沿兒呢?難道不知道你媽在什麼時候了?不知道幫一點兒忙,幫你媽解一點憂,反倒是還不如從前了,這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女兒呢?還是又添了個仇家?」
當然了,說這話時她知道女兒上學去了,不在家,要是在家她怎麼也把剛才那話忍一忍,或者在它爛在肚子里。現在女兒越來越大,冷不防說出的話,讓她不光接不過來,就是接過來了,心裡也是懸著,不知道自己口無遮攔的話能不能引起什麼火花來。其實自己不是怕,更多的還是怕傷害了眼前這唯一親人的僅存的感情罷了,女兒快到叛逆期了,她是走過來的人,怎麼能與她一般見識。吵來吵去,又傷來傷去呢。
收拾著收拾,下午與護理部張主任的一席話又讓她從心裡的某個角落翻了出來,誰又是那個電話打到了醫護部的人呢?當然要想解開這個謎團並不難,而且她心裡也猜到了八九分,因為自己要去國外工作的事兒,自己只告訴了身邊的幾個人,就連父母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要想知道答案也就變得很簡單了。
收拾完了家務,她特意把從母親那裡帶來的香椿按照母親教授的方法,用心炒了一下。還真是還沒有出鍋香味就已經把她的胃口吊上來了。正巧女兒放學回家聞著香味也從身後一個猛子跳到了她的面前:
「媽媽 早知道你今天回家,我昨晚上就不在我爸家帶那麼多東西回來了。還以為你今天還在姥姥家呢。放學那會兒我多虧多了一個心眼,回家照一照再說,還真讓我照著了。還做這麼好吃的東西等著我。」
說著抓了一塊剛炒好的香椿放進嘴裡。感嘆道:
「嗨……還是回家好,回家不光有自己熟悉的環境,還有可口的飯菜伺候著。跟家比起來外面就是野生了。」
「光知道聞著香味的好處,怎麼就沒有一點心思替大人分分憂呢?」
「你是說我姥爺,我剛剛不想了,你怎麼老讓我劍綳在弦上呢?我還這麼小,怎麼能盛得下這麼多的憂傷呢?你還真不如我爸爸,昨晚上爸爸勸慰了我半天才放下,現在你又讓我背上,看著我又愁眉苦臉的,你才樂意是不是?」
這個小人兒幾天不見說出的話越來越讓人難看,越來越讓人難以消化。林靜動了動嘴皮子又把話吞了下去。想一想女兒現在學習任務很吃勁,還是不跟她一般見識為好,還是多體諒她一下吧。嘆了口氣,把剛剛炒好的香椿盛在了盤子里,又搬到了桌子上。雖是咽下了這口的,但還是沒有好氣的叨叨道:
「那就快過來吃飯吧,吃上飯就堵上了你的嘴了。」
女兒的肚子也真餓了,一碗飯馬上下肚,又把母親碗里的飯拔過來了一大半,一邊撥一邊頑皮的說著話:
「我猜這香椿的作法一定是姥姥面授的吧?從前你炒的又老又梗,我連一碗飯都吃不下。還是姥姥家的飯菜香,媽媽 你看姥姥多好,即使遭遇了什麼,也沒有招惹到全家不快。」
女兒的話有根有指,忙活了半天,里裡外外又讓她教訓了一頓,林靜想來心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上了一股心酸的滋味,飯索性不吃了,帶著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定了之後,看著窗外穿流不息的燈光和汽車聲。想哭又哭不出來,只覺得一股惡氣堵在了心頭。她找出了自己的電話,馬上就把心中的惡氣變成了文字發了出去:
「請你最好站在遠點,那隻手放在哪兒都行,就是別伸進來指揮我的行動,干擾到我現在的生活。女兒讓你已經教得越來越沒有個人樣兒了,這還不算,我去什麼地方工作,難道也需要你來管嗎?難道我去什麼地方還要爭得你的同意嗎?難道你希望我的肩膀上背上更多的十字架,你才心滿意足嗎?」
快速寫完之後,她連檢查一遍的心情都沒有,她的心緒現在壞到了極點。索性一按發送鍵,把心中的惡氣一股腦連著文字一起發出了。
果然這股惡氣的效果馬上就有了回復: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指的又是什麼呢?滿紙都是混話,這股氣又是從何而來呢?」
雖說是對方馬上回復了,但被她這一股怒氣攪得也是沒有好話,話里話外分明是在說,你這在打擾我的生活。而且看那口氣還有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諧音。
「別跟我這裝傻充愣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林靜的話越來越不友好,把窩在女兒哪裡生的惡氣終於找到了地方發泄了。
「你知道什麼?究竟你又知道了什麼?」
林靜的前夫仗著自己從護理部張主任哪裡得來的承諾,就是咬死不承認。
「是不是讓我把你們之間的電話錄音亮出來?你才嘴軟是不是?」
話擠到了現在,林靜竟然一點怕勁都沒有了,她仗著膽子,把張主任哪裡沒有擠岀來的東西讓它硬著變現,因為她了解前夫,總是硬上三斧頭就沒後勁了。
「和誰的通話?又有什麼錄音又跑到了你的手裡?」
「你還在哪裡裝作無辜是不是?難道不是你跟張主任通的電話?讓我還能找出第二個人來嗎?」
對方半天都沒有回復傳過來。看到對方沒有了消息,等於一種變相的默認,不知道為什麼林靜的氣反倒消了不少。終於那邊還是等到了回復: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不妥的事兒?我只知道為了孩子的學業及未來的成長,我做了一些嘗試,這只是一個父親對於女兒未來生活的一點擔憂而已,如果出於這個動機,還有什麼冒犯你的地方,也請你多擔待一下吧。」
其實林靜知道他只說出了自己一半的心理,表面上的正確,掩蓋了私底下更多不能言喻的自我。更多的還是擔憂如果她不在,也許會打擾到他及他現在的家庭。只是現在她的氣也消了很多,不想讓自己情緒再失控,接著的吵下去了。
雖然表面上有女兒小潔連著,但現在他們其實就是兩個各不相干的個性而巳,出發點不一樣了,考慮的事情也自然會各不相同的,還能苛求他什麼?人總要往前看,情感還在停留在原地,還在糾纏不清,只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