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306）：LEO吃 「杭州小籠包」

上海那一夜，LEO好激動、好瘋狂，但是過後想想婷婷，他又感到愧疚萬分。

在這種極端的亢奮與極端的自責中，LEO數日煎熬。

不過讓他感到非常意外的是，秦嵐在「那一夜」之後完全沒有來打擾他，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過，那一夜，似乎只是一場夢。

又過了一些日子，LEO到臉書在杭州的辦事處走了一趟，通過微信給婷婷發去了一段小視頻。

婷婷立即用微信給LEO打來電話。

婷婷說：這間辦公室的空間看上去凈空真高呀，周邊的環境好嗎？

LEO說：是的，你將來上班的臉書公司在世貿麗晶城的歐美中心，這家中心的凈層高特別高，據說就是專門為了適合個子高挑的外國人而專門設計的，裡面已經有瑞士銀行、東芝、聯想、賓士汽車、星巴克這些企業入駐了，周邊環境也非常好，你們的大樓就在西湖邊上，從辦公室可以看到西湖呢。

婷婷又問：這個地方交通和生活方便嗎？

LEO說：你上班的這個地方離我的辦公室非常近，旁邊就是阿里巴巴的支付寶大樓，屬於杭州網際網路的中心地帶，周邊有很多好吃的中餐館，我現在每天吃盒飯，都可以吃到當初TINA姐姐帶我們吃過的東坡肉，還有星巴克和本地的茶店，生活非常方便，今天晚上，我的一位同事要帶我去這個附近的一家餐廳吃杭州小籠包，聽說那裡的小籠包是杭州最好的，我先去探探路，等你過來了，我帶你過去。

婷婷說：你要「悠著點」喔，像你這樣每天「放縱」下去，只怕是我在見到你的時候，都認不得你了。

兩人都哈哈笑起來。

婷婷又問：你跟秦嵐在上海的那次聚會還好嗎？之後有去什麼地方玩玩嗎？

LEO的心猛烈「顫動」了一下。

停止了片刻后，他含糊其辭地說道：還好吧，就是一起吃了餐飯，聊了些當年在紐約的往事，我第二天一早就回來了。

。。。。。。

晚上下了班，袁斌帶著LEO來到楊公堤店一家叫「滋味庄」的網紅餐廳。

這裡果然是名店，裡面「人滿為患」。

好在袁斌早有先見之明，安排了他的侄女提前到這裡「佔據」了座位。

袁斌把自己的侄女介紹給LEO。

女孩子叫「瑤瓊」，很熱情大方，是一名美食博主，這個地就是她推薦的。

LEO聽說瑤瓊是個「網紅」，非常感興趣，趁著等小籠包的時間打探起一些細節來。

LEO問：你的美食視頻都做些什麼美食呢？

瑤瓊還沒講話，先自己哈哈笑起來，然後說：誒，別提了，儘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LEO驚訝地問：「亂七八糟」？不會吧，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會有人看？

瑤瓊說：我做的那種美食視頻其實不是什麼真正的美食，就是「吃貨」，都是些吃東西搞怪的事情。

袁斌看著LEO在一旁插嘴補充道：就是美國那邊的「大胃王」節目，這邊把它叫「吃播」。

LEO這下聽懂了，看著瑤瓊笑著說：真的嗎？我看你身材挺好呀，人也長得漂亮，一點也不像個「大胃王」的樣子呢。

袁斌又插嘴說：我這個侄女，從小就很能吃，是個天生的「大胃王」，她原來在湖南老家的時候一天能吃5頓飯，而且從來都不限量，這不，後來等她再長大一些的時候，爸爸就養不起她了，讓她跟了我，當了我的女兒。

LEO長長地「哦」了一聲，又扭頭看著瑤瓊，好奇地問：你這麼苗條，吃這麼多東西，胃能吃得消嗎？

瑤瓊說：我打小每頓飯都要吃差不多七八斤的東西，不然就會餓，會低血糖，我每次吃完肚子都會明顯凸出起來，但是並不難受。

停了一下，瑤瓊又壓低嗓音，害羞地說道：我每天會大便六七次，拉完了就可以繼續吃。

LEO聽了哈哈笑起來，說：看來你家裡一定是有「大胃王」的基因。

瑤瓊說：對對對，真的是有基因的，我外婆一餐就能吃6大海碗的米飯，我媽媽曾經擔心我不正常，帶我去醫院做過檢查，醫生告訴說，我的胃就是比普通人的大，而且胃壁厚，我自己也喜歡吃，我覺得吃東西是一件非常快樂和幸福的事。

LEO笑著說：那你真是幸運，每天做你最喜歡的事情，還可以掙到錢。

瑤瓊搖搖頭說：現在把「吃」當成一份工作后，就沒有那麼快樂了。

袁斌也插嘴說：自從她成為了一名「吃播」后，錢還沒賺到，身體卻是明顯變壞了，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骨質疏鬆了。

LEO疑惑地問：這麼能吃還會的骨質疏鬆？為什麼呢？

瑤瓊說：「吃播」這種節目，白天沒人看，都放在深夜，你想想，一個人每天深更半夜裡大吃大喝，然後第二天睡到中午，而且還成年累月里困在一個小房間里不運動，不曬太陽，會是個什麼結果？

瑤瓊接著說：而且呀，現在食物越來越貴了，不像你在美國，聽說那邊的東西都便宜到死，我要是在美國做這種節目就好了，那才真是「無本萬利」呢。

LEO笑一笑，說：美國的食品是非常便宜，但是美國的「大胃王」節目只有在比賽的時候有些人看，平時幾乎是看不到這類節目。

袁斌這時候又插嘴說：現在做吃播都搞得跟「炫富」比賽似的，什麼東西貴就得吃什麼，否則就沒什麼人看，瑤瓊這一年吃下來，錢沒賺到不說，還開始貸款了。

LEO扭頭看向瑤瓊。

瑤瓊苦笑了一下，說：我開始做「吃播」的時候，重點在「量」上，也就是幾碗麵條，幾籠包子，都是很平價的食物，花不了幾個錢，但是現在「吃播」這類節目的競爭越來越激烈，粉絲們的眼界越來越高了，會不停地給你提要求，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品位」嘛，他們會逼著你吃貴的東西，連盤子和碗也非要你弄得漂亮好看才行，這樣成本不就上去了唄，誒，我最近呀，最貴的一頓吃掉了3000多塊啊。

LEO驚訝地說：天吶，這麼貴？而且像你這樣吃進去又排出來的，不等於就是在「浪費食物」嗎？

袁斌笑著說：你說的那個意思，中國有句成語叫「暴殄天物」，瑤瓊現在做的事情純粹就是用消費食物來取悅人，我就一直不明白，像這樣一種「娛樂方式」怎麼就會在我們這種經常有人吃不飽飯，還大量餓死過人的國家，如此受人歡迎？

袁斌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她現在已經不僅僅於在杭州找吃的了，還會坐飛機去廣州、深圳、北京、武漢等地方做直播，吃當地的美食，平均一天，她要在吃上至少花費一兩千元，她剛開始的時候還賺了一點錢，現在的存款越來越少了，吃播的錢不好賺，說白了，就是在消費她自己。

LEO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趕快退出來呢？

瑤瓊說：「退出來」這句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很難啊，我們這些做吃播的博主畢竟前期大量投入了嘛，都希望堅持下去，以後也許會有人找你「代言」，幫人打打廣告什麼的。

LEO又問：你既然很懂直播，人又長得挺好，怎麼沒有想過去做「偶像」呢？

瑤瓊哈哈笑起來，說：你是說「女團」吧，我告訴你，做「女團」比「吃播」更慘呢，我們只是賣「吃相」，而她們乾脆就是「賣肉」。

LEO驚訝地問：真的嗎？為什麼？

瑤瓊瞟了LEO一眼，說：最近網上剛剛出了個熱搜，你應該沒看到吧？其實呀，那些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偶像」，本質根本就是賣肉的，把人給噁心壞了。

袁斌笑起來，扭頭對LEO說：我知道這件事，簡單地說就是在一個韓國女團的直播節目中，有位女性工作人員看見女團的女孩子們裙子穿得很短，就拿衣服替成員擋腿，以免「走光」，但是衣服剛蓋到腿上，就被導演罵「蓋什麼蓋？露出來啊，你傻么？」結果這段話竟然還被播放了出來，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導演講過這句話之後，觀眾席上還傳來了一陣響亮的掌聲，之後有人還在網上留言「理直氣壯」地說「怕露為什麼做女團？」 「女團不露誰看啊。」

說道這個時候，小籠包上來了。

瑤瓊趕緊催促道：LEO哥，趕緊吃吧，這小籠包啊，放的時間一長就容易掉底、跑湯，香氣就走了。

一邊說著，瑤瓊一邊給LEO和袁斌各倒了一碟紅醋，又說：吃小籠包呢，一定要配一碟好醋，最好的就是這杭州自己產的玫瑰米醋，而且老杭州人吃小籠包，有個口訣，叫「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再喝湯」。

說著，瑤瓊做了個示範，說：你看，LEO哥，像這樣，先在勺子中倒一點點醋，再小心翼翼把小籠包趁熱夾起來，放在勺子上蘸上醋汁，在頭上咬開一個小口子，吸一口，把湯汁吸進口中，接著把剩餘的小籠包整個一起放到嘴裡。

LEO笑著說：我之前到過上海和杭州，我知道上海的小籠包很有名，杭州的小籠包跟上海的小籠包有什麼不同嗎？

瑤瓊說：區別不大，杭州的小籠包屬於「淮系」，上海的小籠包屬於「海派」，兩者的區別主要在肉餡用不用醬油和口味的甜度上，上海小籠皮薄，個頭相對小一些，肉餡里會加醬油和比較多的糖，而杭州小籠比較清淡，不加醬油，也沒有那麼甜。

LEO點頭說：看來你還真是個「吃貨」呢。

瑤瓊聽了哈哈笑起來。

可是她剛剛笑了沒有兩聲，就「戛然而止」，臉色就突然間陰沉了下來。

LEO和袁斌都好奇地問：怎麼啦？

瑤瓊看著袁斌說：爸，你也先吃一個試試？

袁斌和LEO都各吃了一個。

LEO說：味道還挺好。

袁斌則皺了皺眉頭，說：不對呀，這肉餡也太肥了吧，感覺就只有肥肉和肉末星星呀。

瑤瓊說：就是嘛，你看我們要的還是最貴的蟹黃餡的，55塊錢一籠呢，三籠就是165塊，不但一點蟹黃的味都吃不出來，連一點肉味都吃不到啊，這也太黑了吧，還是什麼「中華老字號」呢，良心都被狗吃了。

袁斌趕緊說：瑤瓊，算了，錢不錢都是小事，今天咱們請人家LEO做客，你就不要掃了大家的興了。

瑤瓊說：我就是因為這是在請客所以才特別生氣嘛，我平時做視頻吃到什麼都說好吃，別人也不知道，但是今天，你看，我剛剛跟LEO哥把這包子給吹噓了一番，它就直接在現場給我打臉了。

LEO笑著說：沒關係的，反正我也吃不出什麼好壞來，我們能一起高高興興吃飯就好。

瑤瓊說：LEO哥，你的心真好，可是你是個外國人啊，你如果不喜歡這裡，你隨時都可以回去，永遠都不回來了，但是我們不行啊，我們還指望著在這裡世世代代活下去呢。

說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機，說：我要把它給拍下來，放到我的視頻節目里去，好好「修理修理」這幫混蛋。

瑤瓊正在一邊拍視頻，一邊說著話，突然間就有兩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走了過來，對著瑤瓊厲聲呵到：喂，你，你眼睛瞎啊，看不到門口和牆上都貼著「不準拍攝」的警告嗎？你再敢拍的話，我就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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