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歸來（290）：漢森學會「跟中國人打交道」

漢森在搞掂溫哥華市場之後，很快又去到了多倫多，差不多兩個月後，才重新回來。

剛剛安頓下來，他就利用周末的時間，自己一個人悄悄地來到了在列治文新開張的CO-WORK。

原來，愛麗絲和小馬主持開發的溫哥華第一家CO-WORK，在他們兩入股公司后，很快就正式營業了。

漢森在開業之前收到過請柬，但是因為他正在加拿大東部地區忙著推銷魚子醬的事情，沒有過來捧場。後來他看到報道，來了很多嘉賓，除了從國內來的投資者代表之外，連BC省和溫哥華以及列治文的不少官員也都到場了，還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而這一點似乎特別讓投資者感到很滿意，覺得很有「面子」，後來還被上傳到了網上。

CO-WORK的新經營模式讓漢森很感興趣，今天，他準備用心好好欣賞和見識一下。

開業的地點在列治文市，靠近三號路的地方。

漢森開車來到公司下面的停車場，發現裡面的車已經停得滿滿的，只好又開出來，到路邊找了一個付費的停車位停下來。

走近大門，漢森發現，原來CO-WORK的大門是需要磁卡鑰匙才能進去的。

門口站了一群中國婦女，一位女士看見他，主動走上前來很熱情地問道：你也是來參加保健品懇談會的？

漢森靈機一動，點點頭，用漢語回答道：是的，你們也都是吧？

婦人見漢森會講漢語，馬上興奮起來，說：你的中文講得挺好，老婆是中國人吧？她怎麼沒有來呢？

漢森點頭說：對，我們老婆是中國人，她有點事情，派我來了。

婦人又把漢森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說：你跟著我進去吧，我們這裡的管理是很嚴格的，等一下還有更多的人過來。

說完，她拉住漢森，對著門口的保安大聲叫道：一起的，一起的。

兩人就一起進去了。

進門后，漢森發現裡面很吵鬧，於是四下張望，看看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噪音。

婦人瞟了漢森一眼，指著前方一個開放式的地方，大聲說：誒，帥哥，你不用找了，看見那一大幫子人沒有？就是他們在說話，也都是我們今天的客人，你們先過去登記一下，和他們一起聊聊，隨便找地方坐，你先自己照顧好自己，我過一會再過來，茶水、咖啡，還有放在冰箱里的啤酒、飲料都是免費的，你隨便喝，嗯，還有凡在吧台上的糖、水果和餅乾也都是免費的，你隨便吃啊。

漢森露出了一絲驚訝的神情，婦人看在眼裡，笑了一聲，說：你這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公司吧？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辦公場地吧？我告訴你，CO-WORK可是規規矩矩的大公司，能夠進到這裡面來辦公的單位，都是要經過它們審查的，有頭有臉的企業。

漢森點頭稱是，說自己想先上洗手間，這位大姐往左邊的方向一指，說：正好，我也還有別的事情，先走開一下，等一下會有人通知你到中庭的會議室集中的。

婦人走後，漢森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欣賞著整個辦公空間的裝修，發現了很多超級創意的聰明設計，讓他忍不住頻頻點頭。很多傢具也都讓他喜歡，可能是因為這個店在列治文的原因，有些傢具還很有中國特色，他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雖然並不都是真貨，但仍然給人感覺很有品位。

洗手間都是男女通用的，推門走進去，一股刺鼻的香煙味撲面而來，漢森皺起了眉頭。馬桶的墊圈上有明顯的被人踩過的印記，因為被踩得多了，雖然看上去是乾淨的，但是痕迹已經深深地印在了上面。

漢森嘆了一口氣，在「職業習慣」的驅使下，本能地用衛生紙把墊圈認真擦了一遍，再立起來四周檢查一遍，又蹲下身子仔細地看看馬桶的內圈。

馬桶是乾淨的，廁紙的質量很好，地上沒有任何污漬，還有舒緩有趣的音樂，這些讓漢森的心情感覺好了一些。

用完洗手間，漢森發現抽水馬桶的正上方，有一張用A4紙列印的提示，上面用中文寫著大大的幾個字「請不要將手紙和衛生巾扔進馬桶」，旁邊，在鏡子的邊上，廢紙簍的上面，還有另外一張同樣是用A4紙列印的提示，上面也是用中文寫著大大的幾個字「請不要在洗手間里吸煙」。

漢森忍不住搖搖頭笑了起來。

等漢森從洗手間出來，發現大廳里已經來了更多的人，幾隻狗在公共大廳里相互追逐，前台的小姐過來制止，請狗的主人管好寵物，但是反而把局面弄得更亂，因為狗兒都沒有系狗鏈，主人一追，就開始在大廳裡邊跑邊叫起來。

狗狗的叫聲和大廳里一些人肆無忌憚大聲聊天和打電話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漢森突然間又感到一股怒氣「騰」地一聲升了上來，他走過去，對著一位顯然是一條大狗主人的婦人說：女士，你不能把這種狗帶進辦公的地方來。

想不到這位女士瞟了漢森一眼，沒好氣的說：我這是哈士奇，純種的。

漢森聽了，哭笑不得，他說：我當然知道你這隻狗是哈士奇，我說的不是你的狗貴不貴，我是說，你這隻狗太大了，你還不給它繫上狗鏈，這是違法的，很危險，它萬一傷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另外，你的這隻狗也沒有顯示有健康憑證，你把它帶進工作場地，是可能會影響到大家的身體健康的，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在公司的入口處，有一個公告，上面要求所有帶入的寵物必須有健康證明嗎？

婦人一聽，眉毛一挑，猛然間提高了調門，「唷」了一聲，準備發飆。

突然，從前台處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

原來是一位租客退租，並且正在往外搬東西，被保安攔截下來。

漢森於是撇下這位婦人，立刻走過去查看。

一個保安正對著一個男子說：任何人從這裡搬走東西都需要出示出門條。

男子說：我按規定提前一個月發送了退租郵件，經理表示已經收到並辦理了我退租的相關手續，上周她還發送郵件給我，提醒我搬離的日期，但是包括經理在內，根本沒有一個人提醒過我，退租還需要辦理「物品搬運批條」！

這時候，前台的一位小姐說：每一位租客在要搬走的時候需要出示「物品搬運批條」，這是在簽訂租賃合同的時候就已經寫得清清楚楚的，而且反覆告訴過你的，你不能由於自己的疏忽而怪罪別人沒有提醒你，我們是有提醒你的義務，但是這並不是我們的職責，而且公司規定，不容許在周末的時候搬家。

男子說：為什麼不能在周末搬家？我平時忙得很，只有周末才有時間。

前台小姐說：平時的時候，經理都在現場，如果萬一遇到客人忘記提前辦理「物品搬運批條」這一類情況的話，經理可以馬上幫你補辦，但是周末經理不上班，你讓我們怎麼辦？

想不到，這句話讓正在吵架的這位男子一下子大為光火起來。

他高聲叫道：你這個行業是服務行業，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中國人？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業在中國，都是每周七天，全天二十四小時要為客人服務的？你以為在加拿大你就可以每個周末在家裡睡大覺了？還有你們這幫剛剛在加拿大讀過兩年書的留學生，英語都還沒有講利索，就把自己當加拿大人了？你們對白人就低三下四，對我們中國人反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僅態度惡劣，工作流程還一再出錯。

前台小姐見狀，不再爭辯，走到一邊打了一通電話，回來后對那位租客說：請你稍等一下，我們總經理馬上就回來，為你親自辦理手續。

租客聽了，氣呼呼地走到一邊，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漢森於是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來，笑著問他「為什麼要搬走？」

男子警惕地看了漢森一眼，沒有理睬他。

漢森又解釋說，自己是來考察的，想看看值不值得在這裡租一個辦公的地方。

男子聽說后，警惕的神情放鬆下來，輕輕嘆了一聲，說道：這裡的硬體設施的確很好，網速極快，水果、咖啡、啤酒也都不錯，有客戶來訪的時候，給人感覺逼格很高，但是，運營真的是很糟糕。

漢森看著男子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男子接著說：這裡的工作人員基本素質還可以，但是顯然培訓不到位，比如我簽入駐合同的時候就發現，前台的小姐其實不確定在哪裡簽字，另外我帶了公司章，但是這裡卻沒有準備印泥，我曾經想，這也許是因為剛開業，準備工作做得不充分，但是沒想到搬進來之後才發現，情況越來越糟。

漢森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細節？

男子說：首先是這裡的辦公環境實在是太嘈雜了，某些人長時間霸佔公共區域的桌椅，肆無忌憚地大聲打業務電話，就像這裡是個菜市場，訪客制度形同虛設，感覺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出，經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大叔大媽，在公共區域一呆就是一天，聽說有些人竟然是專門跑來混吃混喝來的。

男子又嘆了一口氣說：我來之前聽過宣傳，也在網上搜索過關於這家公司的介紹，據說在紐約和西雅圖，租客主要上都是文藝影視和廣告行業相關的，但是這裡的租客是些什麼人，你自己看看。

說到這裡，男子將手往那邊一指，說：那幫人其實都是做直銷的，他們不過是想借這家公司的品牌名聲，「扯虎皮，拉大旗」而已，我知道這裡有位租客，他開了家小網店，專門賣HOODIE，經常帶一些人進來，參觀他在這裡租的辦公室，來的那些人，一來就呆半天，在裡面蹭吃蹭喝玩夠了才走。。。。。。

等愛麗絲和小馬趕過來后，驚喜地發現了漢森。

漢森直言不諱地提出來，列治文對於CO-WORK來說，不是一個合適的選擇。

愛麗絲解釋說，她對這個選點也一直持是持反對意見的，但是，這一筆投資的錢主要是小馬從國內籌集過來的，投資者很積極，一行人還專門在小馬的姐姐TIFFANY的組織下，從中國內地來到溫哥華 「認真」考察研究了一番，發現列治文有很多華人在獨立創業，已經為CO-WORK積累了足夠大的市場，他們都看好列治文的發展前景，小馬也比較偏向在列治文開創第一家店，因為他想在這個中國人聚集的城市進行一番試驗，將來回到中國去「開天闢地」。

漢森聽完介紹，感慨地講了一句話，把愛麗絲和小馬都給逗樂了，他說「看來不管是做什麼事情，只要是同中國人打交道，你就一定要改變規則，否則的話，中國人就一定會改變你。」（請點擊進入「作者」個人空間，查閱我的個人資料，看看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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