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
李公尚
朋友老彭請我和他一起去參加他兒子的大學畢業典禮。他告訴我,自從他兒子上了高中,和家裡人話就少了。上大學后,更是無話可談。放假回家,天天關在自己房間里看書、上網、看電視,不和家人交流。吃飯時不得不和家人坐在一起,也只是埋頭吃飯,緘口不言。家人想和他聊幾句,他簡答輒止,也不知在想什麼。老彭對我說:「我看每次你來我們家,遇到他,他總是熱情打招呼,願意和你交談。畢業典禮結束后,要把他在校用的東西帶回家,他一起回來,路上差不多倆小時,你趁機和他談一談,問問他畢業后的打算。 還有就是他的戀愛情況……」
老彭夫婦頗關心兒子的戀愛。他兒子上高中時不交女朋友,他們盛讚兒子志向遠大。上了大學,兒子仍不交女朋友,他們就開始百慮攢心。每當老彭夫婦拐彎抹角地問:「還沒有合眼緣的……」他兒子無不一言蔽之:「看不上,沒合適的。」「你說,那麼大個學校,兩萬多人,就沒合適的?」老彭夫婦每每與我談及此事,也就每每這樣嘖有煩言。
我對老彭夫婦說:「據我觀察,很多華人家的孩子,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在大學里戀愛難。這可能是因為華人家庭從小注重培養孩子熱愛學習,強調素質教育,如禮貌、體操、滑冰、打球、跳芭蕾、彈鋼琴等,這些孩子從小到大一直品學兼優,長大后他們周圍和他們般配的人越來越少了。鶴立雞群,矚目難屬,『看不上』是自然的。他們的戀愛婚姻,只能伴隨著他們今後一步步功成名就,仰慕的人多了,同趣相聚,水到渠成。」
老彭夫婦同意我的話。他們的孩子是個好孩子,我看著長大的:誠實,勤奮,耐勞,有禮貌。高中畢業品學兼優,獲得了一所著名大學的獎學金,進了那所大學的文理學院,一年後獲准提前進入專業學習,攻讀分子化學。這次畢業典禮本應老彭夫婦一起去,為了創造機會讓我和他兒子談一談,老彭的妻子就隱形求志了。
畢業典禮定於上午十點鐘開始,老彭一早就開著他家那輛黑色加長三排座的雪弗萊SUV來接我。老彭說這輛車東西多,昨天晚上他兒子又打電話來,說回程時還有兩個人要搭車一起回華盛頓。這輛車是老彭前幾年買的,去年他退休后,用來開網約車。
我們大約八點鐘趕到學校,已開始入場。老彭的兒子早已披掛整齊,身穿黑色的畢業典禮服,等在學校分配給我們的停車位旁。見到我們,把兩張為我們代領的入場卷和兩份有關典禮儀式的文件給我們,向我們講解文件上的規程。畢業典禮由學校的各個學院分別舉行。文理學院有畢業生近千人,畢業典禮分畢業生入場式、校長、院長、畢業生代表和嘉賓代表分別講話,然後是退場式,大約兩小時。畢業文憑的頒發儀式,是在學院的畢業典禮結束后,由各系分別舉行。化學系的文憑頒發儀式,在午飯後舉行。
老彭的兒子耐心給我們講完注意事項,就急著去參加畢業生的入場式排隊。老彭一把拉住他,說:「時間還早,你和叔叔先聊一會兒再走。」老彭的兒子對我笑笑,用求援的目光看著我,說:「我必須比別人早去。」老彭問為什麼,他兒子不說話。我對老彭說:「以後在一起聊的時間很多,他有事就讓他趕緊去吧。」
老彭和我入場后,看到典禮場地前部的座位大都被提前到場的家長佔據了。很多家長從世界各地和美國各州趕來,住在學校附近的旅館里,一早憑票入場后,把自己的禮帽、物品或者典禮儀式文件夾等,放在選好的座椅上,然後離場去用早餐。老彭和我轉了一圈,在場地前部靠走道的一處,找到了兩個空座位坐下來。
一位形象甜美,身穿畢業典禮服的中國女留學生,和她從中國趕來參加典禮的母親在場地前部轉來轉去找座位,幾次路過老彭和我身邊,都盯著我們旁邊四張沒人的座椅看,這四張座椅上分別放有典禮儀式的文件夾,說明已經有人了。女留學生勸她母親到場地後部的空位去坐,她母親卻執拗要坐在前面。當她們再次轉到老彭和我身邊時,母親對女兒說:「這裡不是沒人嗎?坐在這兩個中國人旁邊,放鬆,沒壓力。」說著把分別放在四個坐椅上的文件夾斂成一摞,塞在座椅下面。老彭友善地提醒:「這幾個座位有人了,一會兒就會回來……」那對母女裝作沒聽見,連看都不看老彭一眼,心安理得地坐下,又把太陽帽和背包分別放在另外兩張空椅上。
不一會兒,那四個座位的主人回來了,走到我們身邊,疑惑地看著我們,無法肯定哪是他們的座位。他們禮貌地詢問那對母女,母女裝作聽不懂,一問三不知。他們終於因為無法找到他們原來的座位,無可奈何地向場地後部走去。那對母女勝利地對笑起來。
一位場地工作人員走到中國女留學生面前,指著她身上的畢業典禮服問:「你是畢業生嗎?」女留學生驕傲地把頭一揚,說:「怎麼啦?」工作人員說:「你不能坐在這裡,入場式馬上就開始了,請趕快回到入場隊伍中去。」女留學生不情願地站起身,對母親說:「畢業生都坐在主席台下面,一點也不自由,大太陽下穿著這身衣服還不熱死?典禮開始后我就假裝去洗手間溜出來,換了衣服再來找你。」
女留學生走後,她母親一人霸著四個座椅左搖右晃。典禮開始后,她雙腳橫搭在兩張空椅上前仰後合上打起了響鼾。周圍的嘉賓紛紛轉頭驚訝地看她,老彭無地自容地對人解釋:「大老遠從中國趕來的,一定是累了,有時差。」說著搖了搖她的座椅,她驚醒了,一臉懵暈地四處張望,倉皇中看到老彭和我,堆起笑臉,大聲問:「你們也是從中國來?哪個省的?」老彭輕輕發出噓聲,示意她不要大聲說話,她說:「怕什麼?又沒人認識!管他呢!」
老彭的兒子作為畢業生代表上台發言,老彭大感意外,抱怨說:「你看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訴一聲。」我趕緊翻閱典禮儀式的文件,上面印有老彭兒子的簡介和演講的全文。我對老彭說:「都怪咱們剛才沒事先閱讀。」
那位女留學生換了衣服回來了,說:「媽,你還在這裡傻聽啊!聽得懂嗎?不怕曬啊?」她媽問:「剛才你穿的那套衣服呢?不用穿了?」女兒晃晃手中的塑料袋:「在這裡面。下午系裡發文憑時還要再穿著上台展覽一次,領文憑時還要照相呢。」
母女倆商量了一陣,決定離場,找一家咖啡館去喝咖啡。離開時女留學生的母親把剛才她塞在座椅下面的幾個文件夾拿上來,分攤在幾個座椅上,自言自語,又像對我們說:「東西先放這裡,一會兒我們還要回來。」直到畢業典禮結束,她們也沒回來。
下午參加完老彭兒子的文憑頒發儀式,和老彭的兒子一起去他的住處裝行李,老彭問他兒子:「搭車的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老彭的兒子回答:「是位女同學,中國留學生,學新聞傳媒的,今年畢業。」老彭警惕地問:「是你女朋友嗎?和中國女留學生戀愛,可要小心!」老彭的兒子說:「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打籃球時認識的一位在商學院讀碩士的中國留學生的女朋友。他放假回中國了,昨天我在網上給參加院際籃球聯賽的球友們發告別信,他看到后和我聊了幾句,說他女朋友正找人拼車乘Uber去華盛頓,希望能搭我們的車,她在華盛頓租了房子,行李前幾天就搬過去了。」
要搭車的那兩位,就是上午參加畢業典禮時,我們遇到的那位漂亮的中國女留學生和她母親。她倆已等在老彭兒子的住處外了,她母親見到我們,大聲說:「嗷!原來是你們!老熟人了,有緣,有緣,我還擔心你們不等我們,已經走了呢……」
老彭開車,讓我坐在他旁邊位置。他兒子有禮貌地坐進最後一排,讓那對母女坐第二排。那位母親撫摸著座椅,問:「這麼豪華的車,一定很貴吧!多少錢?」老彭說:「五六萬,算不上好車。」那位母親說:「還不算好車?五六萬是美元吧?這種原裝進口車,在中國要賣一百多萬呢。開這車上街才有派!」
老彭一笑了之。那位母親又問:「你買這麼好的車,你是幹什麼的?」老彭回答:「沒事了,開開網約車。」「網約車是什麼?是不是搞網路的?」那位母親問。「媽!別老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女兒反感地打斷母親的話,說:「網約車就是中國那種『滴滴』車,在美國就是『優步』之類的計程車。昨天咱不是還找人拼車,要坐『優步』回華盛頓嗎?」
「嗷!開出租的?還起個那麼好聽的名字!還以為和科技有關呢。」母親的臉上有了鄙夷的神情,口氣傲慢了許多,問:「來美國多少年了?」老彭礙於兒子,不好不答話,說:「三十多年了。」「什麼?三十多年就開計程車?開出租在中國也能開唉!還用到美國來?在北京和上海這些大城市,開出租的都是外地人啊,本地人都不願開。」
老彭沒理她,沉寂了一段,那位母親轉而問我:「這位師傅是幹什麼?也開出租?」我敷衍說:「差不多吧。」她聽了大驚小怪:「你們怎麼都干這行?是不是開計程車能掙很多錢啊?這麼多年連個白領都不是?」老彭的臉色變得發紫,我指著老彭對她說:「他去年退休前,是聯邦農業部的主任分析師,退休后在家閑不住,開網約車打發時間。」
「嗷,是退休的?退了休每個月拿多少錢?」那位母親追問。老彭反問她:「你為什麼要問這個?」「不為什麼,就是好奇,想知道。」那位母親嬉皮笑臉地說。
長時間沉默后,那位母親又問老彭:「能當那個什麼主任,你肯定也是上過大學的吧?」老彭不答話,她接著說:「我也上過大學唉。九十年代,我上過黨政幹部大專班的,免費全脫產的那種。我原來干財會,以工代干,上完大學就轉幹了。那時大專畢業,比現在的大學畢業都值錢,上完學就能當幹部,現在大學畢業連工作都找不上。我們工廠原來是國營的,後來改制,私有化,我承包了,慢慢就變成我們自己的了……」
我問老彭的兒子,畢業後有什麼打算。老彭的兒子說:「想先工作兩年,看看情況再定是否去讀博士。」我問:「工作申請了嗎?」他說:「已經有兩家公司和我電話聯繫過了,約好了下星期面試。另外聯邦運輸部有筆基金,資助化學專業的畢業生去德國法蘭克福的一個材料實驗室去學習工作兩年,我已申請了,還沒迴音。世界銀行組織了一個非洲稀有礦源考查隊,我也申請了,去的可能性較大,如果能行,我就先去非洲工作兩年……」
「非洲可千萬不能去!怪嚇人的,那裡非常野蠻落後的。去德國好,先免費旅遊再說。」那位屏聲靜氣聽老彭兒子說話的母親忍不住插嘴道。「你看你們美國華人多好!一畢業就能找工作。來留學的人就不行,畢業后只給九個月的實習期,如果找不到地方實習,就要回國,逼得我們孩子只能再考研究生才能繼續留在美國。」
老彭的兒子說:「在美國搞新聞傳媒,說英語母語的找工作可能優勢大一些吧。」「那也不一定,要看媒體的要求。」女留學生說:「美國之音中文部、紐約時報中文部,還有自由亞洲電台什麼的,一直在登廣告,專門招收學新聞的中國留學生。中國留學生清楚中國內幕,做出來的節目給力。有國內市級以上幹部家庭背景的畢業生,肯定招收。他們專招有機會接觸高層的幹部子女。進了這種媒體工作,再派回中國去採訪,最風光!」女兒說著狠狠剜了母親一眼:「怨就怨你和我爸當年昏了頭,讓他辭職下海,弄個破工廠,到現在連點背景也沒有!」
老彭終於找到了機會,評論說:「在美國,罵中國最厲害的,就是美國之音、紐約時報中文部的那幫王八蛋漢奸。為了能留在美國,專事謠言污衊,混淆是非。那幫狗東西傷害華人的民族感情最深,最可恨!」
「喲!你們都加入美國國籍了,還這麼愛國啊?比中國人都愛國!」女留學生的母親悻悻地說。老彭說:「這和愛不愛國無關,我只是敘述一種現象。人們最痛恨傷害自己民族的混蛋!」
那位母親說:「說這些沒意思,談點正經的。你兒子談對象了嗎?」老彭敷衍說:「那是孩子的事,我們做家長的不管。」那位母親轉身直接問老彭的兒子:「有女朋友了嗎?」老彭的兒子憨厚地說:「沒合適的,不交。」
那位母親來勁了:「喲!還沒合適的?你要什麼條件的?說說看,女方的身高、相貌、學歷,還有家庭條件,說個標準啊,我來給你……」她女兒打斷她的話:「媽!你煩不煩啊?想當媒婆啊!」母親白了女兒一眼,說:「沒事聊天,我問問怎麼啦?又嫌我丟人?」接著轉向老彭的兒子,親熱地說:「孩子,告訴阿姨,你想要什麼樣的,阿姨幫你找。」
老彭的兒子沒有回答。那母親說:「還不好意思啊?現在國內的年輕人可沒有像你這樣的了。要面子會吃大虧的。我看啊,你和我女兒倒挺般配的,我女兒還沒真正戀愛過,清純少女。一般人她都看不上。我們家有四套房子,兩輛車,開了一個塑料製品廠,有很多存款……人家都說,我女兒長得好,在美國留學,檔次很高,追求的人又多,真正算得上白富美、高上全……」「媽!別說啦。你這是在逛相親市場呢?」女兒不好意思地打斷母親的話。
母親搶白女兒:「相親怎麼啦?我就是相親!這麼好的機會,不相親幹嗎?相親市場哪有這麼現成的好條件?既然相親,不說這些說什麼?趁雙方家長都在,各自把條件都擺出來,明明白白,誰也不吃虧。你回國去相親市場看看,一個個像賣牲口,還都藏著掖著,不急死你才怪……」
老彭說:「前面有個休息站,停車休息一下吧。我想喝杯咖啡。你喝什麼?」老彭問我。我說:「正好,我想喝杯冰茶。」
再上車時,那位母親買了咖啡、可樂、冰激凌,熱情張羅著讓老彭的兒子吃。老彭的兒子一推再推,躲進車裡的後排座,那位母親讓女兒也坐進後排,說:「你們在一個學校一起上了四年學,還互不認識,真可惜了。現在抓緊時間,趕快相互了解了解。」老彭見狀,對兒子說:「我累了,剩下的路你來開,我休息一會兒。」老彭的兒子順從地坐進駕駛座,女留學生緊跟著坐在駕駛座旁邊,打開一杯冰激凌,送到老彭的兒子面前,老彭的兒子擺手,示意不吃。
開車后,坐在老彭的兒子旁邊吃冰激凌女留學生,挖了一勺送到老彭的兒子嘴邊,甜蜜地笑著,示意他張開嘴,老彭的兒子頭躲開,說:「謝謝,開車沒法吃東西。」女留學生把冰激凌送進自己嘴裡,她母親對老彭說:「你看,他倆還真般配。如果他倆能成了,你兒子絕不會吃虧的。等我女兒有了綠卡,我們把國內的財產全部轉移過來,將來還不都是他倆的?」
老彭說:「我兒子可沒那福氣。」老彭的兒子對女留學生說:「剛才你男朋友給我來發信息,問我找沒找到你,他把你們住的地址發給我,讓我去接你。我回信給他,說我們已經在路上了。」女留學生把臉一沉,惱羞地說:「他根本就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在一起,只是為了有時相互幫忙。我都不了解他,是他硬要和我住在一起的。」
母親趕緊為女兒圓場:「她哪交過什麼男朋友啊!追求她的人倒不少,她都看不上。現在年輕人一起租房住的很多,都是相互幫忙。即便住在一間房子里,也都分兩張床睡,哪能算什麼男女朋友。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結了婚,很快又離了的,也多的是,都不算什麼了。老外不也都這樣嗎?」
車快到華盛頓時,那位母親指著路邊一幢幢漂亮寬大的獨立房屋,問我:「你和彭先生家住的房子,也都是這樣的吧?」我照例敷衍:「差不多吧。」她嬉皮笑臉地對老彭說:「哪天領我們去認認家門吧。我去幫你和嫂子做一天飯,讓你們嘗嘗咱家鄉菜,我做菜那可是一把好手唉。」老彭一笑了之,不置可否。
又一陣沉默,那位母親對女兒說:「既然你們已經這樣定了,就趕緊相互留個聯繫方式吧!明後天沒事了,約著去叔叔家看看。」她女兒聽了,拿出手機,對老彭的兒子說:「給我你的手機,把我的微信掃一下,你加我吧。我叫朱利亞。」她母親趕緊糾正:「還說英文名字幹嘛?把中文名字告訴人家,顯得實實在在。中國人起個英語名字,一看就不真誠。」說著,熱情地告訴老彭的兒子:「她叫朱麗娟,孩子啊,以後就叫她麗娟吧。」
老彭「哼」了一聲,那位母親對老彭說:「孩子們相好,就由著他們吧!」老彭說:「我看他倆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那位母親說:「怎麼不是一路人?都在美國上學,屬於金童玉女。我女兒啊,從小就富養,從來就沒受過什麼委屈,做飯洗衣這種事,我們都是讓保姆乾的。」
老彭笑著說:「我們可富養不起。我們就是每天努力工作,誠實納稅的普通家庭。你女兒還是留著你們自己富養吧!」
那位母親聽了,怔怔地看著老彭,半天才問:「你,什麼意思?我說的哪裡不對了?」老彭說:「你沒錯。我兒子從小窮養,不敢高攀你們。」
「孩子們般配,談一談就抓緊結婚了,哪有誰高攀誰!」母親說。老彭說:「我這孩子可能要先去非洲工作兩年,怕沒時間談戀愛,別耽誤了你女兒。你們還是另找合適的吧。」
那位母親聽了,臉一沉,氣得鼓鼓的,不再說話,嘴裡不斷向外吐粗氣。憋了半天,慍怒地說:「我女兒又不是找不上,那些有錢的老外都追求她,她隨便挑!和你們相親是瞧得起你們!」
把母女送到地址,那位母親咬牙切齒地說:「不就是個開出租的嘛!有什麼了不起?退休了連個退休金都養活不起自己!在美國開出租,也不怕丟人!」說完,把車門重重一摔,頭也不回地拉著女兒走了。
2018年5月24日
於美國弗吉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