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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發：開學路上/飄雪

作者：leecher 於 2017-2-23 08:11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轉發|通用分類:詩詞書畫

開學路上

這條通往中學所在小鎮的鄉間小路，前幾年小舅舅就帶我走過幾回，那時這所學校還有高中，教學成績還蠻不錯的。現在這條路也沒有多大變化，每到雨季就會被雨水沖刷得坑坑窪窪，行走艱難。記得那次是小舅舅高二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后，放寒假前，他要到校拿考試成績和新書。又恰好是姨媽從北京給他買了輛舊自行車託運回來了，他只用一上午就學會騎了，下午去學校時就要帶著我一起去他們學校玩。

去的時候還好，全是小上坡兒，我們歷經一路辛苦總算是到了小舅舅的學校。兩扇鐵柵欄大門向兩邊開著，裡面是一排一排整齊的磚瓦房，窗明幾淨的，比我的小學校好多了。我們村的小學校曾經是箇舊廟，總讓人覺得有些陰森恐怖和神秘，除了讀書聲沒有多少學校的感覺。他很快辦完了要辦的事情，我們在學校前面的百貨商店裡買了幾張年畫，是出來時姥姥叮囑的。然後小舅舅就帶著我往回走，太陽已經偏西了，他騎車的技術還真是不敢恭維，必須要借個高兒才能上去，這後面又帶著我，萬一有個不小心摔倒可就慘了。小舅舅卻說：「玉兒別怕啊，沒事，回去都是下坡，一溜煙兒就到咱村了，你小心坐好就行。」我嘴上「嗯」了一聲，可心還是在嗓子眼兒那兒懸著，七上八下地打著鼓。

有時，不希望啥偏來啥，走出去一多半路的時候，到了與鄰村那條沙河溝交叉的地方，沙土特別鬆軟。由於速度較快，自行車在上面左右搖晃扭擺，幾近摔倒，小舅舅終於努力穩住車身，用了最大的力氣過了那個路段兒。可是他哪裡知道他已經把我丟了，在自行車左右晃的時候我已經掉下去了，而小舅舅卻沒發現，一直向前騎著車走了，我喊他都沒聽見。這下我可傻眼了，站那兒一動不敢動，有點呆了。咋辦呢？自己往回走么？眼看天就要黑下來了，小舅舅的影子越來越遠，我的眼淚也在眼眶兒里打著轉轉兒。不一會兒，又忽然發現他騎車的身影越來越近了，是小舅舅返回來找我了啊，到跟前兒他說：「玉兒，咋不喊我？丟了你可咋辦啊？」這時我終於沒能忍住眼淚，嘩的一下全流了出來。我說「我喊你了，你沒聽見！」小舅舅讓我繼續坐在自行車后架上帶我回去，我就是不坐了，堅持要走著回去，他沒撤拗不過我，也怕我給他哭的吧，就順著我，其實小舅舅只比我大七歲，卻一直像個大人一樣呵護著我。我們慢慢地往回家走，反正就剩下三四里路了。

我們邊走邊說著話兒。我說：「小舅，你忘了我五歲那年姥爺讓你去永安村磨面、碾米，你非要我和你一起去做伴兒，還借了生產隊的毛驢馱著穀子和玉米，走了一半路的時候我走不動了，要回去，你就抱起我想讓我坐驢背上去，你使勁兒往上舉我，我卻從驢的那邊給摔到地上去了，後來哭了一路，你說再也不領我出來玩了。」聽了這小舅舅哈哈大笑起來，「這你也記得啊，我以為你根本沒記住。」我說：「這以前的事情我還記著不少呢，我第一次看見過的撲克牌就是你自己用紙片做的，用鋼筆水畫的黑桃、紅桃、梅花、方塊，大小王你畫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你還給我和妹妹演電影，就是用紙剪的人物在屋門的那塊小玻璃透過的光里，在對面牆上投的影子，你在裡屋給我們演電影，我和妹妹在外屋傻傻地看傻傻地笑。你在咱村裡上中學時，有一次放寒假你還領著我們去放鞭炮玩，在你們七年級教室里，你用一個搪瓷缸子把一個點燃的二踢腳給扣住，它炸響的時候缸子都飛到了屋頂上去了，嚇死人了。」小舅舅聽著不住聲兒地笑。

就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我們就到了存瑞中學門口兒。一路上小敏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怎麼說話。學校可真熱鬧，新生報到處有明顯的紅箭頭指引著，右手邊第二排新房子第二間是我們六班班主任的辦公室。母親進去辦手續，我和小敏在外面等著。我們的宿舍在小操場左邊的新房子里，是兩排大通鋪，我和小敏被安排在挨著窗戶的那排的中間，只是每個人的地方都很窄很窄，一塊褥子需要對摺起來，大家都這樣才可以住得下所有的學生，很明顯，晚上睡覺要想翻個身兒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班主任楊老師也過來看我們了，他一身兒深藍色中山裝筆挺乾淨，黑色三節頭兒皮鞋泛著優雅的亮光兒，頭髮也黑黑的從三分之一處向兩邊分開；他的皮膚很白，尤其那兩隻手，是我母親和村裡的嬸子大娘們也沒有的細膩。而父親的手總是那麼乾枯硬邦邦的像柴火棍兒似的，還有那麼多老繭，每到冬天還會裂開一道道口子，看到這心裡不由得有些發緊有些切生生的疼，父親也是高中畢業啊，完全可以做會計做老師的，可自從爺爺沒了以後他只願意和土地打交道。楊老師親切地笑著，一個一個地核對我們的名字。等我們都安頓好，母親便匆忙地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