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手錶是三大件之一,其他兩件是縫紉機和自行車。後來,又出了五大件,加上電冰箱和電視機。在憑票供應的時代,這幾大件是婚嫁必備,家庭財力的標誌。
那時,北京市面上的外國表一大堆,王府井,西單有亨得利的專賣店,後來,到處是日本精工表專賣店,但其價格不是一般工薪階層能問津的。國產表也有好幾種牌子,知名的有北京牌,上海牌,海鷗牌等。海鷗是天津產的,據說是中國自己製造的第一個產品,而第一家手錶廠是建在上海的。
我第一次戴錶是老媽借給我的,小學升中學考試。媽讓我帶她的表進考場--忘了表的牌子,以掌握考試時間。考試結束,表在手腕上還沒捂熱乎,就還回去了。儘管我是考生中少有的幾個戴錶人之一,技不如人,還是辜負了老媽的心愿,沒考上第一志願--清華附中,儘管後來有機會在與其比鄰的某大學晃來晃去。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來的時候,老媽同事鄰居的孩子們,在一片被北大附中,師大附中錄取的雀躍中,我只流落到老媽工作單位對面的中學—那時屬北京市的中等水平,現在居然也混成市重點。鄰居問起,去那個中學,我臉皮厚,無所謂地直言告知,老媽臉上當時有些灰溜溜的。
過去不像現在,滿大街都能看到時間,是個人就有手錶。那時,人們收入有限,吃飯第一,沒表的人居多,無表人要看時間,只能找有表的人問。
剛工作時,我沒表,辦公室也沒鍾。處長參加過援外,算我們里提前達小康的人--有塊外國表,他的表就是我們大家的公用表。吃中飯和下班時間,全靠處長掌握。中飯時,他招呼大家到食堂去,下班時,他說可以走人,大家收拾自家小包袱—那時還沒有名牌包,我提著布購物袋走人,他最後一個走,要鎖門的。
工作后,和父母同住---分不到房也沒分房資格,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寫。住父母那裡,基本啃老,但也不時地向家裡貢獻從單位購買和分發的各類緊俏食品。一段時間后,手頭寬裕,想買塊表。有個表方便很多,至少上班不遲到,不無意識加班,出門在外,知道吃中飯時間。
我買的第一塊表和以後買的幾塊表,都是機械式海鷗牌。執著地買這個牌子的原因說不清,可能就是喜歡,喜歡女表式樣的娟秀,小巧,還有質量不錯,更主要的,同外國表相比,經濟上還能承受。我那塊表,樣式簡單,只有時間,忘了多少錢,同工資比,應該不便宜。每天上弦,一年去清洗一下。有時忘了上弦,表就不走了,我這人忘性大,覺得有些不方便。
80年代,流行電子錶,老弟去廣東,給我帶了塊香港的電子錶。那表看著很漂亮,也省事,裝上電池能嘀嗒好幾個月,但繡花枕頭不勁用,換了塊電池后,錶針脫落,錶殼鬆動,只好扔了。想想,還是機械錶地久天長,那塊海鷗表質量很好,錶帶都帶壞了好幾幅,表卻從未壞過,最後的結果是丟了。之後,買的新表還是海鷗牌機械錶。
海鷗表後來還出了很多品種,受電子錶花里胡哨的影響,我也忍不住地俗氣一把,新表買了個帶金黃色邊,彩色日曆的新品種,好像是120多大洋,同當時的工資水平比,不貴。這塊表很耐用,從未壞過,我後來懶,也沒有一年送去清洗一次,他照樣吭哧吭哧地走著,只要別忘了上弦。麻煩的是,遇到有30日的月份,要調整日曆。後來,我皮膚過敏,夏天不能戴手錶,將表扔在包里,需要時拿出來看看。這一惡習,後來發展到一年四季。
進入信息時代后,人們生活在時間的世界里,處都是時間:車裡,手機,電腦,大街上的牆鍾,大屏幕廣告,恨不能是個物件就有時間,滿大街都能看時間,手錶牌子更多,國內國外都有,功能也與時共進,像個小型記事本。
我帶表但不戴在手上的習慣依舊,也趕時髦換了塊電子錶,最後買的那塊海鷗牌機械錶早扔在家裡那個角落睡大覺了。現在,帶手錶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看時間,而是應急時能找到家人。這塊表比海鷗牌大些,戴上后沉甸甸的,有些不舒服。
現在的年輕人,錢多,選擇多,不會像我們那一代,只局限於買國產表,國產表的市場非常有限。面對外國名牌手錶搶灘的嚴峻競爭環境,生產海鷗牌手錶的廠家,也不得不適應市場潮流,更新品種,估計,我過去帶的那種樣子,早成了老古董了。我希望廠子還在,畢竟也算國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