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國內互聯網上開始興起一陣躺平文化,無論是干一天玩三天的三和大神,還是職場年輕人的摸魚文化,或者是跌破警戒線的生育率,都表明了社會年輕人中瀰漫著一種「喪」的情緒。
近些年,國內互聯網上開始興起一陣躺平文化,無論是干一天玩三天的三和大神,還是職場年輕人的摸魚文化,或者是跌破警戒線的生育率,都表明了社會年輕人中瀰漫著一種「喪」的情緒。這些情緒或者說社會現象,當然不會來自於人自身意識的突然轉變,背後自然也有深刻的社會背景,今天我就在這裡,談一談我對此的看法。如有說得不對的地方,請同志們批評指正。
所謂躺平,其實並不新鮮。在世界上很多國家,尤其是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躺平都是一個常見的現象。本質上,躺平是一種低慾望的表現,在日本他表現為「平成廢宅」,在中國,就表現為了只干日結的大神,和不願結婚生子的年輕人。那為什麼年輕人會進入這種狀況呢?我們可以試著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找到這個答案。
關於勞動力再生產的問題,大家都知道,勞動力的價值,是由維持一個勞動者自己的生活必須,以及下一代的繁衍生育的並使之能適應生產的物質生活資料決定的。但是正如其他商品一樣,勞動力商品的價格往往也不等於它的價值,也是圍繞著價值波動的。比如,在資本快速擴張而勞動力相對稀缺的時候,勞動力的價格(工資)往往會高於他維持自己再生產的價值。而在「內卷」的當下(之前討論過內卷的原因,見佐伊23【關於內卷的一點淺薄看法】),勞動力的價格往往會低於勞動力再生產的價值。
這裡有人可能會說,如今的中國物質條件已經比起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恩格爾係數的不斷降低就是最好的證明,怎麼能說現在的工資已經不足以維持工人的再生產了呢。說這樣話的人可能忘記了兩個事實,一是勞動力價值受歷史和道德的影響,不同時代對活下去的標準並不一樣,你總不能要求生活在現代文明國家的勞動者,接受19世紀工人的生活水平吧。再者,現代大工業生產對勞動者的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而為了把工人培育成能適應生產所消費的教育成本,也被算成勞動力再生產的一部分。二是用恩格爾係數來衡量中國勞動者生活水平的最大一個不足在於,恩格爾係數只是用食品支出的佔比來評判生活水平,而對於中國的勞動者來說,要活下來並延續下一代,住房支出已經成為必不可少的支出了(不管是租房還是買房),而上漲的那點可支配收入,在高昂的房價面前,顯然是杯水車薪。所以當勞動力自身的再生產都困難的情況下,年輕人選擇不結婚不生孩子就顯得不奇怪了。
關於階級固化問題,相信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感受,可問題是階級是怎麼固化的。資本主義最大的謊言,就是你通過努力就可以和資本家一樣獲得成功。某種意義上,這個謊言也不是完全錯誤,至少在資本的自由競爭時期,它還是有一定的說服力的。但隨著資本的不斷擴張,壟斷開始形成。留給小資產者躍升的道路就逐漸被大資本吞併,城市小資產階級在大資本的打擊下,或者淪為大資本的打工仔,或者破產變為無產階級。而這,又充實了產業後備軍的隊伍,在無產階級失去組織性而基本失去議價權后,進一步加劇了富者愈富,窮者愈窮的局面。
而在剛改開的時候,市場還沒有出現大規模壟斷的時候,的確有不少「下海」的普通人實現了階級躍升,這也是為什麼父輩始終認為實現階級躍升只要靠自身努力就行了。同時,以往作為階級躍升最好的手段的高考,儘管還保持著其作用,但是隨著就業壓力傳導至大學擴招,教育回報率也在迅速降低,看不見階級躍升的希望,認識到老闆剝削本質后的年輕人,不再相信成功學,轉而開始在職場摸魚,就成了再正常不過的了。
關於不確定性的問題,當今資本主義社會,除了像馬克思時代的資本主義那樣,通過技術排斥勞動力的方式製造大量失業的「產業後備軍」以外,還通過勞務派遣等形式,製造了大量隨時可入職,但是基本上沒有合法保障的崗位(典型的如美團,工廠的派遣工),從而造成了一個似乎失業人群可以隨時找到工作的情況,雖然實質上他們隨時會被開除,可以說處在半失業的狀況。但這種情況更加深了無產階級對資產階級的依附性,還讓資產階級省了大筆的保險費支出。因而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就業崗位,大有繼續擴大的趨勢。勞動者越來越處在一個對未來不確定的環境。橫豎都無法逃離被老闆剝削的命運,不如干一天玩三天的心態的出現也就不奇怪了。
要怎麼看待勞動者躺平這種現象呢?首先我認為,躺平本身就是勞動者面對壓迫剝削而本身又缺乏組織能力反抗能力后的一種消極抵抗的手段。雖然形式看起來消極,但實質卻是帶進步性質的反抗。這是階級意識形成時期的一種自發的反抗。在這消極的手段背後,很可能是對更有力量,更積極反抗方法能力的渴望。這種渴望,會成為無產階級團結起來的動力。
今天的躺平,是為了未來更好的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