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再來（8）制度與壽命

吳，「人類遲早要實現民主的，有兩種方法實現，一種是革命，類似武王伐紂和國人暴動，因為君主不肯放權，人民只好推翻他。還有一種，就是我給大王推薦的，叫君主立憲，它的設計思想就是，類似於，由全體人民，共同租借君主手中的權力和土地，但國王不得毀約。這就要向原有的君主交租金，自然兒女也會繼承。另外，我希望大王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替子孫想好。應該讓他們接受一些鍛煉。否則反而是害了他們。我記得有一位大學者，活了一輩子，總結出的道理是：子孫不如我，留錢何用？子孫勝過我，留錢何用？」

次蟲，「為什麼那麼多皓首窮經的鴻儒，從來沒有想到過這樣的變法呢？」

吳想了想，「我的看法是，古代的親情，原本是互相照顧的一種不成文的約定。一旦把它吹成神聖的『禮』以後，人們就用它為自己牟利。親情開始功利化，凡事以親情考慮。每次出現矛盾，就將問題推給沒有親情的人。這就使得沒有親情的人之間變成殘酷無比。比如，我曾經聽說中山王為了恫嚇樂羊，殺了他的兒子，做成肉羹讓他吃。還有，當年易牙把自己兒子煮了，送給齊桓公吃。細想起來，這都是為了向統治者表忠心，用殘忍的手法對待親人。這其實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想用這樣的方式，證明，自己比血緣更忠實。在權力面前喪盡天良。一旦這種做法有了市場，那麼，無論是天子還是百姓，只要失去權力，都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誰也別想有太平日子。所以，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人人平等。或者說，在封建體制下，有權就不能有家。如果人人都沒了家，這國還能繁衍嗎？如果世界上沒有這種禮樂，沒有這種以親情解決問題的方法，沒有尊尊親親的行為準則，就不會發展到那樣冷酷無情的地步。也可以說資本主義與封建主義的較量，就是禮和法的較量。眼下，『人情』這兩個字已經變成了賄賂的代名詞。遠古，為了解決問題，才選出一個領導，並賦予他權力。可是，當儒家把權力過分的吹捧之後，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也隨之而來。我朝建立之初就開始推行這種以親情為目的的禮樂。所有的學者都被洗腦了。因此，無論頭髮是黑是白，一樣跳不出這個怪圈。大王要是不能跳出這個怪圈，今日對親情的特殊關照，就可能變成明日手足之間的相互戕害。」

次蟲，「先生所言極是，我一直就感覺自從當了國王后，就和親友立刻變成了路人。」

吳，「可以理解，朝堂之上，大部分都是親朋好友。一旦他們之間有了矛盾，賞賜容易，可懲罰起來就難了。結果，所有的親友都離你而去。」

「對，這種事，太讓我頭疼。」

吳，「解套的辦法就是把權力交回給人民，那麼，您的親朋好友，還會與從前一樣。現在的人們之所以這麼死掐，就是儒家給他們穿上了皇帝的新衣。為了這件新衣，大開殺戒。大量的勞動力被殺，就沒人種糧食，沒了糧食，就要造反，為了維穩，就要抽出更多的勞力鎮壓，勞動力更少，糧食更少，惡性循環。到了後來，為了能吃上飽飯，殺妻的，吃兒子的，自戕的，各種醜惡都來了。反過來說，如果沒有禮樂，取消等級，人人作回普通人，不要爭什麼皇帝的新衣。沒有了殺戮，糧食產量自然夠吃就好。哪裡需要這麼多的麻煩？」

次蟲，「所以說了這麼多，還是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吳，「差不多是這樣。」

次蟲，「吳先生說了這半天法律，那麼吳先生對法家有什麼看法？」

吳，「我說的法，可不是法家的嚴刑峻法。我說的是憲法，他們那是王法。王法是在禮樂所建立的等級之上討論法律。本來就是個不合法的主張，還討論什麼法呀？所以，必須人人平等，才可能有正義。想要把法律與等級柔和在一起，那就沒有正義了。」

次蟲，「照你這麼說，自從三皇五帝，直到今天，從來就沒有過正義？」

吳，「對呀，如果等級制是對的，那麼商湯推翻桀，武王推翻紂，就是錯的。」

次蟲，「有人說，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就是獨夫民賊。桀紂就是獨夫民賊」

吳，「桀紂當然是天子，否則為什麼所有的大臣向他們下跪。說他們是獨夫民賊，那是玩文字遊戲，他們哪年，哪月變成獨夫民賊的？還不是被打敗了，勝利者說他們是他們就是了？這和強盜土匪爭交椅有什麼區別嗎？所以，沒有憲法就沒有正義。沒有正義，國家就無法健康發展，衰敗是必然的。禮樂的目的就是一句話，『你們都別說話，聽我的，我來安排你的一舉一動，我來計劃你們家的經濟。』其實，他們沒有任何創造財富的能力，就是找一些似是而非的理由，今天管管這個，明天指責那個，然人覺得他們似乎什麼都懂。孔丘所在的魯國就是因為推行這套禮樂王法，現在魯國已經從當初的大國，變成無足輕重的國家。他還在克己復禮，想把它徹底搞垮。實行民主的目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讓所有的人放飛自我，開發想象力和創造力。」

次蟲，「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一切放開，只用對等的普世價值來約束一下。唉對了，你總說憲法，什麼是憲法？」

吳，「就是法律的指導精神，比如法律是怎樣保護每個人的安全呢？用人人平等來保護。如果你做了一件事情會傷害到別人，那麼，你就不被允許做這件事情。反過來，如果別人做了同樣的事情，會傷害到你，那麼他就不被允許做這件事情。這就是對等原則，也可說是普世價值。這樣一來，大家都必須學會為對方著想，才能讓自己不被法律制裁。就像剛才說的分粥，不斷改進，但總的精神是，讓更多的人享受到他的好處。」

次蟲，「所以才必須人人平等？這是不是太簡單了？」

吳運，「就這麼簡單，複雜的說教是禮樂衍生出來的障眼法。推行憲法的好處，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使商品經濟繁榮。經濟繁榮后，國家就變得強大，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壽命變長。道德水平也會提高。」

次蟲，「這與壽命有什麼關係？推行憲法就能長生不老嗎？」

吳運，「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是，目前的人民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多歲，這個數字提高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是沒有可能的。」

次蟲，「你別跟我說，你能煉出什麼仙丹妙藥，或者是半仙丹來吧？」

吳運，「世界上哪有仙丹妙藥，只不過是想辦法，讓一個民族生活更加符合身體生長的需要，我們稱之為『衛生』。」

次蟲，「就是保衛生命吧？能舉個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