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車游 (二)

終於在傍晚的時候到了山莊大門口，這時天邊的一抹晚霞美得讓人頭暈目眩，我也沒有心情再領略大自然的風光了，毫不猶豫地上了小區內的穿梭小巴。坐下之後，想到外出一整天，僅僅吃了個飯，不禁重重嘆了口氣，這一天總算是過去了，我閉目養神，等著車開。

你為什麼嘆氣 ? 旁邊傳來了一句不甚友好的問話。

我睜眼一看，是一個頭髮花白、不修邊幅、素未謀面的老婦人。她腳邊放著一個手拉車，車上綁著不知是棉被還是棉衣等物品，看上去骯髒破舊，活脫脫就是一個逃難的難民樣子。

今天真長啊！這又是遇上了一個八婆。我強打起精神，盡量禮貌地說 : 我太累了，所以嘆了口氣。

你為什麼累 ? 有車坐還嫌累 ? 她像是在質問我，一副盛氣凌人的表情。

我心中起了極大的反感，這是國內的哪一級領導，累與不累都要被管制嗎 ?

我用鄙視的眼光看著她，她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反而瞧不起我似的說 : 我不像你那麼時髦。

接著她又問 : 為什麼我沒見過你 ?

我勉強回答 : 我比較少坐樓巴，可能和你沒碰上。

她說 : 我從來不坐樓巴。

最好是沒見過，我鬆了口氣，希望對話可以結束。

因為我早已發現，國內同胞，特別是女性，只要對你有了興趣，刨根究底，連祖宗十八代都要搞清楚。我本來不太願意講假話，有時卻不得不亂說以搪塞應付。

遺憾的是事情沒有過去。她接著說 : 年輕人上下班都要坐樓巴，我哪能去和他們搶位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也不上班，可是沒想過要給上班族讓位置。雖然這樓巴本來就是為業主服務的，但難能可貴的是國內的人思想境界這麼高了，隨便遇上一個老婦人，都會這樣為他人著想。相比之下，我有點兒羞愧。

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有私家車的人，我便問她 : 那你外出怎麼走啊？

她說 : 搭巴士轉地鐵。

我一聽嚇了一跳，因為轉兩次巴士再乘地鐵，需要用4個小時，而坐樓巴到同樣的地方只需1個小時。

那樣花費時間太多了吧？我說。

" 我有的是時間 ，" 她說著兩眼放出了貪婪的光 : " 刷卡的時候，我一聽到 ' 老人免費卡 '，就爽得不得了！"

廣州市65歲以上的老人乘坐市內公共汽車和地鐵是免費的，刷卡設備會自動鑒別報出 : 老人免費卡。樓巴屬於小區物業，不在優惠範圍。

這下我明白了 : 哦，原來你是省下了8元錢的樓巴費。

她洋洋得意，用挑戰的目光看著我說 : 你沒有老人免費卡吧 ? 

似乎我沒有老人免費卡就比她低了一等。

本來想節約點錢也沒錯，卻要舉著一個冠冕堂皇、替他人著想的旗幟。更奇怪的是免費搭乘公共交通也成了這個女人驕傲炫耀的資本，這世上能有幾人願意為用老人免費卡提前進入65歲 ? 我本應該可憐這個人，可是想到她專橫跋扈、咄咄逼人的樣子，就毫不客氣地說 : 我跟你不一樣，沒有那麼多時間。我現在想做的事情很多，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即使以後可以用老人免費卡，我也同樣選擇坐樓巴，決不會為省8元錢去多花費3個小時 ; 還有，我還會繼續時髦下去，永遠不會像你這樣穿著打扮。

大概沒有人這樣的對她說話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一直到我提著長裙下了車，她都不再說話。

我回到了家，這漫長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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